守门的侍卫愣了愣,定定地看着沫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旸颜公主?老子还是青丘之王呢!见多了冒充王室的,但大家都喜欢说自己是青贵妃的亲戚,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冒充一个莫须有的公主…。”
侍卫越说越觉得好笑,最后竟然笑得说不出话来。
“小丫头,你脑袋被驴踢了吧,连骗人都不会,丹穴几时有过什么旸颜公主啊……”另一个年长的侍卫似乎定力稍微强些,只是同样不相信地说,“小丫头,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们就不追究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我到宁愿我不是。”沫沫抬起头,觉得阳光分外刺眼,“有这样的侍卫,难怪丹穴国运衰微……”
其中一个侍卫不乐意了,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小丫头,将手里的长矛指向沫沫:“年纪小嘴巴到挺毒啊……”
沫沫睬都没睬他,右脚一抬,瞬间便进入了宫门,一溜烟儿便跑了很远的距离。丹穴的王宫有各种各样的宫殿,规模、用途各不相同,构造也不是中规中矩的对称格局,所以地形很是复杂,沫沫凭着残存的记忆,七拐八拐就甩掉了两个侍卫的追赶。
丹穴的王宫所有的建筑都以红色为主要颜色,因为属性为火,红色是火的颜色,也是丹穴王室所独有的颜色,平民百姓是不允许随意使用红色的。只有王宫里,有这样耀眼的,热烈的……血腥的红色。
走过几座假山,行过几片花丛,路过无数绿荫后,沫沫来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破败的殿宇外积了厚厚的灰尘,殿前的石阶上生满了青苔,漆红的殿门上斑驳点点,而千年前,这里还是整个王宫最亮丽的风景线。
沫沫撕下殿门外的封条,推开沉重的殿门,“吱嘎”一声,晦暗的大殿里投射出一道阳光。沫沫被扬起的的灰尘呛了好大一会儿,才终于缓过神来。
沫沫轻轻地走在偌大的宫殿里,一片漆黑和寂静,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年幼的沫沫,最喜欢来母后的宫殿,母后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最喜挽堕马髻,一袭耀眼的红色衣衫,英姿飒爽,灼灼其华。她不施粉黛却肌肤胜雪、弹指可破,偶尔,她会穿起封在檀香木盒中的火红色铠甲,眉目清秀,英武胜似男儿,自信可比朝阳。
这样的母后……她心中最伟大的母后,那么康健的母后,却渐渐虚弱,宫殿里也常年充斥着各种药草的气息。许多次,她兴致勃勃地来找母后,却只看到母后愈加消瘦。
“母后,为什么你不许父王过来看你?”那是三百岁的时候,她实在忍不住,问了出口。
那时的王后还能行走自如,只是不停地咯血,那一日,王后立在窗边,看向窗外的桃花。
王后轻轻揉了揉沫沫的头发,眼眸里是她不懂的深沉:“颜儿觉得,父王眼中的母后……是个什么样子?”
“母后是天下最美的人!”沫沫脱口而出。
王后轻轻笑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是眼睛却格外有神:“颜儿,你看,那桃花可美?”
顺着王后的手指指向,沫沫看到了窗外一朵凋谢的桃花,精神萎靡,根本毫无美感可言,她诚实地说:“一点都不好看。”
王后收回手,换了个方向:“那一朵呢?”
沫沫看了看,那是朵盛放的桃花,灼灼其华,桃之夭夭,她回答:“这朵很美。”
“第一朵桃花曾经也很美的,只是……当它凋谢后……你还会觉得它美吗?”
沫沫不语。
“母后希望你父王,永远只能看见那朵桃花最美的样子……。”王后轻声说着,忽然一阵咳嗽,待手绢展开后,又是一大片的殷红。
“可是……”小小的沫沫脸色一阵铁青,“可是父王都娶别人了…。再这样下去,父王不要母后了怎么办?”
“他不会的。”王后的目光看向窗外,那朵凋谢的桃花。
“母后……你都不恨父王吗?”沫沫握紧了小拳头,窗外,宫人忙忙碌碌的身影刺痛了她的眼睛,母后在寂静的宫殿里不时咳嗽,而父王……却在娶另一个女人……
王后轻轻摇了摇头,漂亮的眸子里泛起一丝涟漪,那眸中,温柔,感伤,忧愁依次荡开,却唯独没有恨意。
“可是颜儿恨!”沫沫甩了王后的手,愤懑地跑出了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