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芥子笙反问道。王座上的那袭金袍虽威严尊贵,却更是狡黠诡异。
“知道我还问你?”川千叶狠狠瞪了芥子笙一眼,娇媚的丹凤眼里虽盛满了怒火,却偏偏让人畏惧不起来,“你希望我做的我都已帮你做了,如今唤我来又是为了什么?”
芥子笙俯视着那一袭紫色,那个人散漫不羁,随心而为,如今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真是……
“千叶,看来你果真是对她上心了。”轻轻的叹息响在大殿里,芥子笙看向川千叶的眸子里充斥着不可名状的东西,“一向风流不羁的折扇公子,怎么偏偏对这么个小丫头上心了呢?”
川千叶从锦凳上缓缓起身,表情瞬间晦暗:“我要回去照顾它们了,你的事,我不会再帮忙。”
说着便毫不犹豫地走出了大殿。
“毁了的东西就是毁了,即使你再执着,那些枯死的竹子还能发芽吗?”芥子笙的声音里有微微的嘲讽,“川千叶,难道你忘了,那只是一个赌约?”
川千叶脚下有微微的踉跄,可是仅仅是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向外走去。
“一定能发芽的。”低沉抑郁的声音,却包含着隐隐的希望。
川千叶回到了熟悉的木屋,俯身为那些枯死的竹林浇水。
那天,她发狂,冰冻三尺使得大部分的竹子都被冰块破碎了,仅剩的一丛紫竹也枯死。
只是,他一直觉得,它们还是可以发芽的。只要他够努力。
只要他够努力,她一定也会再回到他身边吧。
川千叶低着头,澄明的水花滴答在萎靡的紫竹上,阳光下,一朵朵跳跃的水花如同一只只飞舞的精灵,唱着欢快愉悦的歌儿。
明明只是个赌约。芥子笙的话回响在耳边,川千叶脑里一阵恍惚。
是啊,明明只是个赌约,为什么偏偏放不下呢?想起那袭飞舞在风中的鹅黄色衣衫,想起那张笑得没心没肺的脸庞,川千叶的心里就一阵揪紧。
看见她绝望的表情,他的心里也像是坍塌了一样,看见她双目无神地瞪着自己,他只觉得心里窒息的像要死去。
可是,是他亲手伤害了她,是他,将她推上了那条黑暗的道路,他没有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抱有这么强烈的执念呢?川千叶眯着双眼看着眼前的紫竹,回忆如同海藻盘旋包裹里整个身心。
最初,只是个赌约,被迫化身为小白兔缠着她,因为要利用她,威胁应龙。
而后,堂堂妖族五元老之一的折扇公子,竟然被欺负的死去活来,惨无人道,他原本想干脆利落地了结了她,却无意中发现她的血竟然是剧毒之物,于是才留了她一命。后来,因为有事所以借着被袭击的事件遁走,再次见到她,竟然是在瀛寰阵法里,她虚弱无力,差点死掉。
他救了她,不知是因为任务需要,还是其它原因。只知道,当他看见她满身血迹差点晕倒的那一刻,心里莫名地慌张起来。
她真是个笨女人,竟然冒死也要把应龙救出去。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怀揣的是什么情愫,只知道,当他守在她的床边,看着她睁开眸子的那一刻,心里欢喜地像是百花盛放。
他把她带到了自己平时最喜欢的住处,那里有成片的竹林,竹林里小屋深居,清晨,阳光透过朱红的窗牖斜斜射进来时,她的脸庞,总会显得特别柔和美好,简直让人心驰荡漾。
可是,当时的他,虽然会在不小心瞥见她的眸子时心脏悸动脸颊泛红,却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他以为,自己绝不会为任何一个女人动情。无论是举止优雅、贤惠可人的大家千金,还是柔情妩媚、身姿窈窕的当红花魁,都无法撼动他的心魂。他自认是情场高手,绝不会深陷其中。
所以,当他看见她的眸子时常凝望着竹林里舞剑的那袭黑衫时,虽然心里很不好受,却始终不觉得自己恋上了她。
那段时间,他变得很幼稚,竟然庆幸自己是一只兔子的模样,因为他可以窝在她的枕边,倾听她浅浅的呼吸声;他可以跳上她的膝盖,感受她的手掌那温暖的感觉;他可以时时刻刻都陪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笑一颦。
那真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尽管他是以兔子的模样度过的。多少年来,或是一个人在月夜里独酌,或是在软玉温香里发泄积攒的寂寞,或是面无表情地了结一个个生命。可是,无论做什么,却始终都不开心。
他不开心。虽然总是笑容满面地逗弄那些红衫翠袖,却根本一点都不开心。
可是,在竹林里的时光,看着她丰富多彩的表情变化,听着她的刁钻毒舌的口水攻击,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开心呢?
开心到,只要她要求,他什么事情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