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锦看向窗外,眼神变得有些飘忽,“作为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左手是众星捧月要什么给什么的极致宠爱,右手是展现出了聪明才智就必须刻苦学习,即便撒泼耍赖都得不到一丝安慰,不管多么努力都得不到一句表扬,你们会选什么?”
两人都很意外,不过这答案似乎很明确,但是并没有开口,等待她后面的话。
似乎不得不长篇大论了。
“其实我记事的时间很早,早的程度可以说让人难以想象,直到现在,我都还模糊的记得一些几个月大的事情,”看到两人脸上难以掩饰的震惊,雨锦笑了起来,似乎他们的表情愉悦了她,“说话走路都很早,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表现的确比一般孩子聪慧,但是,这些差不多一岁的时候终止。在柏家,还有两个比我大将近两岁的孩子,一男一女,我并知道他们的来历。人嘛,就算是刚刚出生的小婴儿,都会本能的争宠,想要得到更多的关注。那两个孩子,不到三岁,就表现得非同一般,可是我眼中的他们,只有不断的学习,而且时常听到佣人议论,说他们做了什么什么,总之大概是同龄孩子中了不得的事情,然而,他们除了更重的学习任务,再没有其他。有一次,父亲在亲自教导他们什么,我也凑了过去,我很想告诉父亲,那些字我很多都认得,可是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父亲严厉的对那两个孩子说‘既然会了,今天的学习内容就再加一些’,两个孩子立马就哇哇的大哭起来,可是,不管是父亲,还是旁边的其他人,都没人哄一句,没人有个好脸色,我只是因为本能的有些害怕,就叫了他一声‘爸爸’……”
雨锦的陷入回忆中,似乎被那时的情绪所影响,轻轻的笑了一下。
“因为我出声,父亲立马就变成了一张慈父脸,笑着把我抱了起来,离开了那个地方。从他的肩头上,我看到了两个孩子眼中的艳羡,当然,这些情绪也是后来才明白的,不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表现就不再拔尖,现在我也说不出那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做,毕竟真的是太小了,大概以为只有撒娇,哭闹就能得到所有,不会像那两个孩子一样……”
两人有些无言以对,一岁,居然一岁就懂得藏拙了,如果让她在一个良好的环境中成长到现在,岂不是成妖了?!这最不可置信的话,偏偏两人似乎都相信了。
“小孩子嘛,总会在无意中做出一些事情的,不过因为那两个孩子的影响,对那些东西产生了本能的厌恶,在日后都表现得很排斥,如此,再出格也出格不到那里去,渐渐的大了一些,就越发的觉得,学习得越多,就越不讨父亲喜欢,在年龄段常规的学习中,本能的厌学,故意厌学,一次又一次,所有人大概都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说话走路早,那只是一个意外,毕竟,测试什么的,除了基因,培育孩子之前就进行了选择,就算是在贵族家庭,最早也是在五岁吧?或许在那个时候,就正式的确定了作为替罪羊的身份,也越发的对我百般的纵容,万般的娇宠,我暗自得意着,这么做果然是对的。再后来,我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我自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不管我什么样,他们都会一样的爱我,如此,我只要做我的小公主就好了,其他的根本就不用我管,加上先入为主的观念,从最初记事的时候,他们就对我真的很好很好,原来看到的只是那张带着面具的脸孔,一直都泡在蜜罐里,根本就没有阴谋论这种概念,可能往这方面想吗?其实我父亲很厉害对不对,哪怕我还是小婴儿,就在我面前做得滴水不漏,十几年如一日,如果不是他暴露出来,你们会怀疑吗?”
两人依旧沉默,因为不得不承认,柏哲彦真的是非常非常厉害,十几年都丝毫不露本性,那城府该深到何种程度。
片刻,“你也很厉害。”戚天臣由衷的说道。
雨锦想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不是,他那么厉害的人,被一岁的我给骗过去了,可不就是很厉害。”雨锦笑着,无尽的嘲讽。
藏拙,藏得太深太久,藏着藏着可不就真的拙了。
一岁的孩子,哪里知道什么欺骗,如此,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是欺骗,不是欺骗如何还会让人怀疑,而且又有谁会怀疑到一岁的孩子身上去,柏哲彦那样的也也不会。
“后悔吗?”戚天臣问道。不然的话,而今的她可能就是光芒四射的天之骄子,说不定比柏家编造出来的成就更辉煌无数倍。
“后悔?不知道。如果我是以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呆在柏家,那么现在面临的又是什么局面?”这一刻的雨锦,冷静而理智。“曾经”的八年,稍稍的为她打下了一些基础,现在,所有的云雾都被拨开,雨锦已经开始真正的成长。“我没有人生阅历(那‘八年’只有阴暗肮脏得令人作呕,算得是人生阅历吗?),不了解人心跟人性,不过,我父亲那个人,看了他十八年,仔细的推敲推敲,多少还是能够想明白一些,他没有特别的性格表现,似乎也没有特别的什么能力,但他手中,绝对的掌控着全局,强大的控制欲,不允许任何脱离他掌控的人与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再有成就,也是他手中的棋子,我的能力越强,他对我就会越加的防范我,或许一就戴着那张慈父的面具,让你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事?若是有一天撕破脸皮呢?当你孤立无援的时候,什么都接触不到的时候,空有智慧才能又如何?”
得出的结论居然是戴着荣耀光环在柏家跟在第一监狱星没太大差别,多可笑!
“好吧,这个问题的答案,算你勉强通过,不过,我亲爱的宝贝,你从进入第一监狱星,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处于恍惚浑噩状态,却在某一天猛然回了魂,你不觉得太过突然?依照你的心性,是不是从打击中走出来得太快?”索兰·鲁莫林起身走到她床边,居高临下,很具压迫性,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问道。
雨锦仅仅算是开始成长,段数可还远远的不够,脸上闪过慌张。可不是吗,“曾经”,差不多是在琴姐死之后,足足三年的时间才全部从柏家的打击中走出来,之前一个月时间,的确是太短了。可这个问题,她根本就给不出答案。
“好吧,这个问题咱不说。”只要是雨锦那段时间前不跟柏家沾边,后不跟他沾边,都是小问题,他本身对此也不感兴趣,所以就算看出了雨锦还有隐瞒,也不追究。“你怎么在那超大剂量的神经药物下活下来的?”
雨锦松了一口气,面对后面这个问题,她表现得很淡然,只给出了四个字,“信念,活着。”
索兰·鲁莫林放开她,然后是久久的审视,“从今天开始,你学习的范围无限扩大,我会尽我所能,提供给你各方面的资源,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天臣,通知东楼跟北楼的那两位,看看他们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给这无聊枯燥的监狱生活增加点别样的乐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