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雪原,万里冰封,冗长的车队置身于冰封雪原,仿似天地间的一个个黑点。
掀帘远望,看着那洋洋洒洒的雪片,妖莲好似看到了自己。她如落雪般被命运的风送至这陌生的世界,回首来路,却无迹可巡。
只能静静的将自己搁置在原地,等待着命运的风再次将她送到来时的地方,可等来的却是悄然的融化。她的那个他,挚爱的哥哥,相知、相爱、宠她上天的哥哥,在那遥远的时空中可还好?可还记得这缕已逝去多年的幽魂?
她活着时,每年下雪,他们总是奔跑在雪中,疯狂的笑闹着,总是那么肆意,快了——
这些,也许早已忘了吧,因为早已有人替代了她,那个和她拥有相同容貌的女子。
不期然的,悲凉仓皇而至,妖莲躲闪不及,眼前的一切被雾缭绕,裹着厚重皮毛大氅却通体冰凉,温暖馨香的怀抱带着颤抖将她纳入怀中,紧紧的抱住,好似要将她溶入骨血,“妖儿,这样的你让爹爹好怕,好怕下一刻你如那雪花般飘走,爹爹的心再也经不起吓了……再也经不起……”
勿离身体僵硬,眼中隐带凄然,心脏好似在瞬间冻僵了,仿似数九寒天,把那颗热血鲜活的心脏,生生的置于冰天雪地,被雪覆盖,被冰尘封。
“爹爹,妖儿这不好好的么?我只是在赏雪。”轻轻的拍抚着男子的背,妖莲轻言细语的哄着。看着沉默的少年眼中未及收回的涩然,愧疚袭上心间,她还是不能让他们安心么?
百里君晨眼中犹带着恐惧,她怎会在赏雪?那周身萦绕的虚渺,那几乎撕裂心肺的悲凉,仿似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他怎能不怕?怎能不怕?
“爹爹,妖儿答应过你的,不会再心痛,永远留在爹爹身边,永远……难道爹爹不信女儿么?”拭去男子眼角湿润,妖莲凝满坚定的琥珀眸,直直的看进那满是怅然的瞳。
“信……爹爹怎会不信。刚才是爹爹眼花了。”百里君晨浅笑着,可眼眸深处的惧又怎能掩去?
“少爷!小姐,马上就到驿站了。”粗犷的女声传来。
“先派人去打点,把房间烧的暖暖的。”
“诺!”
“爹爹真好,知道妖儿最怕冷了,幸福啊!幸福啊!”妖莲啧啧感叹,在百里君晨怀中使劲磨蹭着撒娇。
“哎……这般大的人了,还和童儿似的,不知羞。”百里君晨笑骂。
“在爹爹面前,妖儿不永远是童儿么?”妖莲越是来劲,再使劲蹭两下。
“爹爹,我们已经离开芗城一月又三天了,何时能到晖京?再不到,女儿该饿瘦了。”怨念的控诉。
“呵呵……”百里君晨轻笑,斜斜的送了女儿个白眼,很是不屑的道:“你会瘦,比猪都能吃能睡,这一路,你何时少食少眠过?”
“爹爹何必挖苦于女儿?妖儿早就宣誓要过猪样的人生,难道爹爹年老健忘?也不是啊,我瞧着,容姿未变,风华仍在啊!”眼神漂移,上下荼毒她爹,妖莲故作疑惑。
面门微风拂过,带着熟悉的馨香,脑门迎来了轰轰烈烈的弹指神功。“学会调侃你爹了?嗯?”百里君晨语带怒意。
“阿弥陀佛,女儿不孝,爹爹勿怪,见谅!见谅!”妖莲双手合十,对她爹殷殷一拜,满脸无辜。身体一个后仰,直接栽入美男怀中,鼻子使劲嗅着美男独有的馨香,那模样……
“呵呵呵……”百里君晨展颜轻笑,顾盼间自是光华耀眼。
不消半个时辰,马车驶入渊城。
渊城距晖京尚有千里,整个城围绕在山峦叠嶂间,众星捧月般。一座半大不小的城,城民十万于,民风质朴,没有大城的奢靡与繁华。
街道不算宽,马车行驶在街道上,车轮轧着雪地,咯吱咯吱脆响。街两旁,商户各扫门前雪,大雪后甚是寒冷,大街上清冷萧条,偶尔几个零落的行人,也是匆忙而过。
驿站门前,早已有人恭候,见马车停下便趋步迎上,“少爷、小姐、公子,一切均已备妥,请下车!”
看看那懒得恨不得没骨头似的女儿,百里君晨轻笑,无奈摇头,“妖儿,下车了!”
“哦。”妖莲轻哼,在美男怀中轻蹭两下,就是没动的意思。
突的身体悬空,妖莲抬头,勿离正低头与她对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见妖莲看他,只淡淡道:“我习武。”
手臂长而有力,清瘦的胸膛温暖安全,抱起妖莲若无其事的走下马车。
妖莲怔然,但也是瞬间,之后便坦然受之。她知道,这样的事儿在另一个时空自是理所当然,可她却没有忘记这是一个颠倒的时空,男子做这种事情,简直惊世骇俗。
想象在那个钢筋水泥的时代,冰天雪地中,一个美丽娇柔的女子,细瘦的双臂抱着俊朗高挑的男子,那样的场景,妖莲顿觉心中抽搐,满头黑线。
这岂是简单一句“习武”就可以理所当然做出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