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莲起身,走向那个自始至终一直低头沉默的男子,心中愧疚感剧增。她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疏忽了他,从未刻意去在意探究他的想法,更没有顾及他身为这个世界的男子,婚嫁名分对他的不同意义。一直以来她肆意的享受着他的宠,他的爱,她却从未承诺他什么,更不要说回抱他同等的爱。
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二十七年,男婚女嫁这一认知早已先入为主深入灵魂。如果娶他能让他感觉到安心,幸福,她愿意。
妖莲抚摸上男子的脸,迫他抬起头面对自己,亲吻了下男子红的发烫的耳垂,靠进男子怀中,诉说着自己对他的歉意:“勿离,对不起,是我疏忽了,让你等这么久。”
勿离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此刻怀中的人儿,他不需要她对自己道歉,自己从未奢望她能说爱他。她能娶他,让自己这辈子陪在她身边,他已知足。她是那样优秀,那样聪明慧殊的女子,将来世上不知有多少男儿为她倾心,想嫁她为郎,而自己已是她第一个男人,第一个迎娶的男子,他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妖,这辈子能陪着你,一直到老,这就是勿离的幸福,其他再无所求。”
妖莲没有抬头,轻声道:“勿离,你爱我么?”
“当然,”
“勿离此生,只爱妖一人,直到死去,依然爱!”男子声音赤诚,坚定。
“爱到我娶了你再娶他人,你也愿意?”
“不愿意,但我知道妖更不愿,一切都因迫不得已。”
妖莲抬头,心中满是感动,看着这个对她好的愿意舍命,爱她爱得毫无保留的男子,她怎能不感动,不动容。
“勿离,你真好,很好很好。”勿离与怀中的人儿对视着,这是第一次,他在那双琥珀色的瞳里清清楚楚的看见了自己的脸,没有一点朦胧,没有一点烟雾,清澈如深夜倒映在古井中的那轮明月。这个容颜如玉,冷心薄情的女子,他却能住进她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虽然不能是全部。
可他的心里,她就是全部,她将是他的妻,他这辈子生命的所有,灵魂的寄托。
冬去春来,天气转暖,已是阳春三月。妖莲与勿离的婚期将近,百里天驰府邸气氛热烈,仆从更是热情高涨的为主子筹备着嫁娶事宜,整个府邸好不热闹。
可是这场婚礼,却是有人欢喜有人优。
“稀客呀,你会主动来找我,还是大半夜的,怎么,受不了了?还是你那未来妻主不合意?”看着出现在自己这深山草庐的男子,皇甫锐玄放下笔,取笑道。
“帮我把那个该死的老太婆找着,让她把廖沛然找到带回来,半年为限,我也只等半年——把人带回来后我答应她一个要求。”男子显然没有跟皇甫锐玄说笑的心情,神色冷然道。
皇甫锐玄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玩味儿的盯着男子有些阴郁的脸。
“当初是你赌输了,代替沛然三年,这是你们当初约好的彩头——现在时间只过了一半而已,你要反悔不成?还是……”单手把玩着桌上的碧玉镇纸,皇甫锐玄垂下斜睨着男子轻道,眸中满是揶揄。
“随你怎么说,我不想解释。”男子平静的看着皇甫锐玄,冷淡的道。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说吧,怎么回事?”
“心乱了。”男子苦笑,阖眼。只是和她相处了三个月而已,从开始的相对无言,到现在的无话不谈,那样慧殊的女子,那样绝艳的才情,那样豁达的性情,恐怕天下男儿没有人不被吸引。
纵使是自喻高傲,才情斐然的他,也不能幸免。看见她那般呵护,体贴那个叫勿离的男子,他会心中酸涩难忍。看见她用深情,眷恋的眼光远远的看那个叫楼寐的男子,他的心碎裂般的疼,痛意漫入骨髓,不能自己。
每次,他都想冲过去,把抱她在怀的男子推开。每次她深情的望着别人,他多想她看的是自己。虽他知晓这世间,每个女子都不止会有一个夫朗。却,他也知道,她身边只有一个男子,那个叫勿离的男子。
近日,将是她迎娶他的日子,他应该很幸福吧!因他每次的笑,都那般温暖,耀眼,仿佛血液里都蕴含着蜜般的甜。
刚开始,他以为那个能让她带着满眼的深情,浓烈的悲伤,深沉的痛意久久凝望的男子,便是她的挚爱了。当时他不懂,既然爱的那么深,那么浓,为何只是凝望呢?
后来,他知道,那个她始终深情凝望的男子,她只把他当做一种寄托,一种心灵的执念。那么,那个她真正爱着的男子,爱如生命的男子,又在何方呢?
“额?”皇甫锐玄怔愣半晌方才清醒,一脸惊愕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你……心乱了?”
皇甫锐玄脸上,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疑惑、怀疑、惊讶、愕然。
这叫他怎么相信,他与他相识十五载。认识他时,他容貌绝艳,气质优雅,性情淡泊,清冷,不畏世俗,悠然恣意,高傲娟狂,而自己还是未及笄的少年。
现在十五载岁月似水划过,他依然如昔,容貌没有丝毫改变。好似时间对他是静止的,消逝的岁月没有让他留下点滴苍老的痕迹。
他身份神秘,无人知晓他来自何处,也无人知晓他名讳为何。他年岁几何,更是不得而知。他没有说,皇甫锐玄亦从来不问,所以他们能成为朋友。
男子唇微抿,笑容惨淡:“锐玄,我何时骗过你?”他只是想离开她一段时间,令心冷却一下,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如何做。既然爱了,以他的性情,是断然不会躲避的,更不会退缩,退让。
“好,我立刻动用所有人手帮你找她,只是……你……打算如何做?”皇甫锐玄有些担心的道。
男子低头,心道:“是啊,我打算怎么做,如何做呢?”此刻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没有回答皇甫锐玄的问话,男子转身而去,宽大的衣袖被风吹起,张扬在身后,仿若一对展翅欲飞的青翼。皇甫锐玄静静的站着,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一脸深思。
皇甫看不见,转身而去的男子,笑容苍凉,语气凝满沧桑,“妖儿,你就是师傅所说的劫数么?如若是,我甘受之!哪怕堕入地狱,也甘愿,哪怕你看不到我,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