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考算是京城里的一件大事。结束的那天，梨春园准备了一台大戏。
这天，戏园子来了不少从书海中挣扎而出的学子。求学本就是枯燥无味的事，得来不易的解放使得这些小姐公子们都很好心情。而能来梨春园消遣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打赏的时候自然是出手大方得很。
班主接任几年，对此情况了如指掌，是以精心准备了一台情感大戏《双生恋》，来迎合这帮处于怀春年纪的客人。
云行本不乐意赶这热闹的，对于周围这几个老女人的阿谀奉承，她一致采取低调应付。
云行的娘亲当年做过皇五女的武师傅。
那皇五女原千雪，乃薛贵君之女，就是现在的瑞王殿下。瑞王三十出头，正直盛年，正是女儿家英气勃发，真正成熟的时候，常常给云行不怒而威的感觉。若说云行听这个师姐的话是因为她瑞王的身份，还不如说是由于云行对师姐发自内心的崇拜。
瑞王对云副将还是有师生情谊的，也还记得云师傅告老还乡那一年跟在她屁股后面的小云行。只是瑞王淡淡地打量了云行两眼，说了句：“快二十了吧？”
“嗯，明年二月就二十了。”云行果真是单纯得很，也不看看师姐淡漠的表情，只当师姐在和自己近乎呢。
瑞王只用了两眼便完全解剖了云行的小脑袋瓜子，单纯冲动。但云师傅既是让小师妹来投靠她，她就不能留个无用的莽妇在身边。瑞王打定主意要好好锻炼她。
可这锻炼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啊，瑞王向来视国家大事为己任，自没有空闲亲自教导云行的。只是给了云行一个家臣身份，让她做些副手的工作。说来，实践强胜理论。瑞王自是选择最有效果的教育方式了。可想而知，云行身边的几只苍蝇是从哪里飞来的了。
当然，瑞王的心思岂是云行的脑袋瓜子琢磨透的？这不，云行心里还和师姐较着劲，面上当然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师姐让她帮忙招待这群虚伪的女人，她却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顺带瞥瞥台上花枝招展的表演。要是在过去，云行肯定是没有这闲心看戏的，可这是皇家级别的表演啊，自然不是乡间的土戏台子可以比拟的，只瞄了几眼，便被绘声绘色的表演夺去了注意力。
原本聒噪的几位小官员也看出来了，互相递了个眼色，安静地围坐在一旁，偶尔小赞几声。
而后台的百灵正忙着端茶送水的杂活儿……
一个不起眼的小奴，谁也没有注意他的心不在焉。百灵有些担心红烟，今早明明看见他跌倒了，还硬是逞强说没事。
自从上一次，百灵算是对红烟接客的事不再插手，因为他想明白一件事：真正伤到红烟的是自己的过激反应。自此懊恼不已，所以如今红烟接客，百灵硬是让自己表现得跟伺候红烟吃饭一个态度，做好每一件小厮该做的。
百灵希望红烟可以对无法救赎的身体释怀。
大半个月下来，百灵一直在习惯隔墙的动静，他把自己埋在被窝里，迫使自己不去分辨什么时候是女人的粗口，什么时候是红烟的挣动，什么时候是女人的淫言，什么时候是红烟的痛呼、哭求。
只是昨日，那个肥头猪脑的女人折腾到后半夜也不见歇，红烟真的没事么？红烟不让他起早服侍，可是今日推开主屋，就见人倒在地上，可偏偏百灵不敢对此事表露过多的关注。
此刻百灵正从音乐里，细细辨认曲声里属于七弦琴音色的旋律。
轻跳昂扬的节奏，是主角们又一次幽会桃园的小插曲。百灵整理着刚才被丢来的一套戏服，一边轻轻和着调儿。只是结束的短音爆破，明显是弦断的声音！
百灵吃了一惊，放好戏服便要绕到前台看看。只是刚到门口，就看见了班主，前会儿含笑的嘴角已经没了弧度。百灵侧身让道，便看见了后面抱着断弦琴的红烟。
百灵是诧异的，只是没人回应他的诧异。本该在副台上弹琴的人怎么一脸恍惚的样子？红烟擦身而过，却连一抹余光都没有留给百灵。
百灵不放心，连忙跟上二人。
班主向来行事雷厉风行，命人把琴拿去续弦，便让红烟跪在了一边。这还不算，叫来采哥儿给他执鞭的权利，让他看着红烟。百灵要求情，被班主瞪了回去：“你别堵在这儿碍事了，回去帮忙去，若是敢偷懒，红烟的饭也别吃了。”
“百灵，我没事，你快去帮忙吧。”百灵原还想再求班主两句，话才到嘴边，红烟便开口了。本来百灵都已经打算偃旗息鼓了，可采哥儿却借由红烟说话，抽了一鞭。
百灵急了：“班主，你饶了红烟哥哥，我替哥哥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