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傍晚,原流进出了太女府不久,便遇见了原千荣。是所谓冤家路窄,原流进再好的心情也消失殆尽了。然而,面上却是不能表露的。
“十皇姨,昨日的灯谜会上可是出了彩头啊,连太傅都没能答出来你的题。”
“此话差矣,太傅答不出的灯谜可并非只有本王的一个啊。皇侄的不也是其中之一?”
“哪里,侄儿的灯谜却是经了他人提点的,惭愧得很。”
“皇侄过谦了,皇姨的灯谜也是来自他人的修饰,高不到哪去。”
“那说来,指不定还是出自同一人手笔,也难怪答案如是相辅相成。”
“可不就是么,只不过从那相辅相成的答案中,并不能分辨出出题人的心思,也不知谁是主、谁是次。”
“……”
其实两人讽箭暗投,皆觉得对话无味得紧,却又心照不宣,你一言我一言聊得风生水起,在外人看起来还真像是知交好友。
好不容易到了园子,原流进刚想找借口躲到一边去,原千荣就盛情邀约道:“今日如此巧遇,侄儿不到本皇姨的包间里坐坐,可就见外了。”
原流进明知道没法和她明着抢人,自然也是不想在一边吃干醋的啊,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但是长辈已经发出了邀请,晚辈哪能随便推辞的。
不甘不愿地和原千荣呆在同一包间。这场子却是不能冷的,自有人没话找话。
“皇姨今日的外袍很华丽啊。”
“是啊,在梨春园里,到处都是靓丽风景。这衣服不出彩,皇姨没面子不重要,万不能丢了禄溪的颜面啊。”
“皇姨对禄溪真是疼爱啊。”
“禄溪媚骨天成,碰了他,坐怀不乱的大君子都要丢盔卸甲的。”
“是啊。”原流进终于郁闷的察觉,无论自己谈起什么,都总是被原千荣牵着鼻子走,不免想在这个年岁还不如自己大的皇姨面前讨点颜面,于是昧着良心说道:“其实也不然,妖精横世,真正经久耐磨的还是大家闺秀。”
“皇侄原有这般想法,却不知近日常见你于此处,是何原因?”
“当然是听戏品茗,休闲身心来的。此地美人如云,不愧是娱乐的妙地……”
正说着,美人就到了。
禄溪一入包间,便见两位熟人,杏目微转,“今日可是好日子啊,来了两尊大佛。这可让奴家怎么抉择,不管挑谁,奴家的心都要碎了一半的。”
“溪儿可真是贪心。”
“荣殿下又取笑奴家,再敢质疑奴家的真心,奴家可要急了。”转头却倚到原流进的怀里:“可不知进殿下今日,为何面色不豫啊?”
“溪儿刚刚还左右难舍,这会儿就已琵琶别抱了,本王倍感心寒啊。”
“十皇姨可是明眼人,这小妖精身在我这,眼睛却直勾勾没离开皇姨呢。”原流进怀里温香暖玉,心情自是一反阴郁,不禁替禄溪开脱,一解原千荣被冷之围。
“荣殿下可真是冤枉奴家了。能被殿下们青睐,可都是奴家烧上几辈子高香也求不来的福分,奴家心里只想着掏心掏肺,服侍两位殿下呢……”
正说着,却见寒光一闪——这是出自那送点心的跑堂之手。
原千荣避之不及,生生被刺了一刀。却也因为及时警觉,躲过了直逼要害的利器。
那跑堂只见一击未中,举刀再刺。
这时,原千荣已经窜到了原流进和禄溪那一边。原千荣捂住左肩下侧喷血的刀伤,看向那袭击者——本是个眉眼清淡的跑堂,此刻却浑身散发着肃杀的凌厉之气。
“你是何人?!”
“你们父女欠我爹爹一条命,今日便是还债的时候了!”
原千荣此刻确已疼痛难忍,站立不稳。好在原流进平日里虽有心底不满,此刻却也把这十皇姨当作自己的亲人。在那跑堂再次出手的时候,是原流进赤手上前与那人搏命。
二人一番拳来脚去,让人眼花缭乱。禄溪在一旁扶着重伤的原千荣,同时神色焦急地望着在火斗中的二人,却不知他额上细密的汗珠是为谁而流。
原流进与那跑堂本是旗鼓相当,可却因为那人利器在手,缠斗中不可避免被割破了好些口子,肩上的那一刀更是深可见骨。
但就在原流进只觉自己力竭之时,那人却先一步撤了。
外面的侍卫突见一血人从包间冲出,自是尽忠职守。顷刻间,梨春园便乱了。尖叫声,奔跑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