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百灵一直卧床休息。因为受孕初期,心绪起伏,而又诸多劳累,胎息不稳,百灵每天都得喝些苦苦的药汁,以作保胎之用。
“公子,又犯困了?”
百灵的手中还拿着做到一半的针线活,小脑袋已经一晃一晃地会周公去了。闻声费力地抬起头,双眸上似乎还蒙着一层雾气。“梧爹爹,我怎么又睡着了?”
“没事,累了就进屋歇着吧。有身子了,犯困是正常的,何况你体质弱,我给你开的补药里还有一些安神的成分。”
“可是……”百灵看着手里未完工的伙计有些小小的犯难,“可是这衣服刚补了一半,百灵怎么能在这里好吃懒做,任由爹爹照顾?”
“傻孩子,不为自己着想也要顾忌一下肚子里的小宝贝啊。留下这个小宝贝冒了多大的风险?老奴我还盼着小宝贝出来叫我一声‘爷爷’呢。”说着,苍老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了抚百灵还未显形的小腹。
百灵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羞涩的神情,满含期待。
然而,此时此地,百灵也只能是苦中作乐吧。自己来这里还有任务……前途一片渺茫,也不知宓心有没有机会可以知晓这个孩子的存在……她,会欢喜么?
……
“世女殿下?!”
那勤王长女原流珩瞥了一眼老态龙钟的梧医侍,便要绕过继续向前。
“世女殿下,再往前就是王府西苑了。”那西苑里,尽是些莺莺燕燕,有勤王自己买来的,也有别人送来的,但可都是勤王的宠侍。世女们,尤其是已成年的,来此妥实不妥。是以,梧医侍忍不住提醒道。
“哼,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这些老家伙能置喙的?”
一句话让梧医侍佝偻的身形压得更低了。
“领本世女去那百灵的屋。”
闻此句,梧医侍不禁瞪大了一双浑浊的老眼,支吾了半天,才颤颤巍巍地说道:“殿下是找哪个百灵,府里的公子太多,老奴一下想不起来……”
“还能是哪个,就是前几日母王寿辰那日献舞的那个。”
梧医侍的话被原流珩粗暴的打断。心里咯噔一下,也不知世女此番所谓何事,是好是恶。假意道:“老奴想起来了。那百灵公子,刚来西苑就高烧不退,今天热度才降下来。殿下找百灵公子有事?还请让老奴代为转达吧,免得殿下离得近了,沾上了污气,伤了贵体。”
“本世女见他,你紧张什么?我既然来了,自是早有了可靠的消息来源的。我看你有些年纪了,办事也不利索了吧,是不是该告老回乡了?”
梧医侍又是一个哆嗦:“世女殿下开玩笑了,老奴无依无靠的,殿下赶老奴走,不是将老奴往死路上推么?”
原流珩无所谓的笑笑,王府里有多少吃白饭的,并不是她想管的。现在她一心想见的就是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儿。自从那一日,一舞动心,眼前总是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那妙人儿的模样。是以,忍不住去探知那人儿的消息。这会儿,刚刚下完早朝,趁母王还留在宫中探望祖父,原流珩便跑来了平日里被禁足的西苑。
那灵动的腰肢……想到这里,原流珩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神荡漾,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原流珩闯进百灵那间小屋的时候,百灵正倚在窗边,沐浴着上午的阳光,似睡非睡。太阳的照耀,使洁净的面颊上泛起一层金辉。因为那一眼,在原流珩的心中,百灵的身上又多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美人啊……”原流珩痴痴地望着,老人恭敬地立在一旁,心中有些忐忑,却也不做声响。
……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句童音打破了秋日里甜蜜的寂静,那是一个头发绑成两个圆髻的十岁女娃。一身富贵的装扮已经透露出了她的身份——那个尚还留在爹亲身边的八世女。约莫这会儿又从夫子的眼皮底下溜出来耍玩了,小世女在西苑里东窜西窜的,无意中竟撞见了此刻意欲不明的长世女。
原流珩听见了老八原流瑜的声音,这才从痴迷中回过神来。“八妹,你又不规矩了。”
小世女两手并用,吐着舌头朝大姐做了个鬼脸:“大姐,你不也是?你要是向母王告我的状,我也告诉母王,你偷偷跑来西苑看美人。”
“小人精,这话可不能瞎说。”原流珩连扑了几下才逮住了活蹦乱跳的八妹子,将女娃儿困在怀里一番威逼利诱,晓以“大义”。
只是这时间也被突如其来的闹剧耽搁了,原流珩还没能做些想做的,就已经瞥见那日晷,已经在显示母王回来的时辰近了。
而那里屋里,一直到梧医侍望着原流珩离去的背影,擦去额上因为紧张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水,百灵也没有察觉到睡梦外的“有惊无险”。院子里的闹腾没有惊扰到百灵由于身孕,而产生的强烈的困意。
梧医侍望着百灵恬静的睡颜,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这个孩子太容易满足了。只是若不是遇见了自己,今日他又会在怎样一番境地?也或许这样的孩子,谁都不会忍心伤害的。梧医侍轻轻整了整百灵披在身上的薄毯,这样细弱的身子,真让人放不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