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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从敞开的房门穿进来,卷起席地的长裙,长发轻飘。赵青紫清冷的身姿立于门边,面庞上似是罩了一层朦胧的雾水,眸中精光忽闪。她拢了拢披在肩上的披风,室内一片安静。

  慕容融和容梓墨相视一眼,对于赵青紫的忽然出现,有些诧异。慕容融伸出的手慢慢收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第一次领略到出身未捷身先死,头一回的“登堂入室”就这么光明正大被逮到,心里万分的不是滋味。

  容梓墨悄声对着她揶揄:“怎么办?要不要我们一起去把她打晕了?”

  眼珠子一转,慕容融以一种“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向他,点头赞道,貌似这个主意不错……

  正想着要怎么去生擒了赵青紫,突然见赵青紫进了门,转身快速地将房间门给关上了,倒是让两个人一时间不明白她是何意。

  赵青紫身影翩翩,一手护着微微隆起的腹部,一手捏着披风一角,可见她对腹中孩子的疼惜。慈母之心,是每个母亲的本能,慕容融一时间有些不忍了。若是此刻将她打晕,怕是会伤了腹中的孩子,她拦住正欲出手的容梓墨,摇了摇头。

  待行至他们面前,赵青紫微微福了福身子,抬眸道:“二位不要慌,青紫此刻来是相助的。”

  慕容融眼底闪过震惊,疑惑道:“你是云朗的人,怎么会帮我们?”她在云府的时日不算长,但是可以确定赵青紫对于云朗的心意,此刻怎么会反过来帮助他们?

  “别问那么多,我不是帮你们,只是帮我自己而已。”她艰难地摇摇头,眼中苦涩,“你拿到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也只求我想要的而已,各取所需。”

  容梓墨眼中冷光闪过,看向赵青紫的时候,带着十分的警惕。

  “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就凭你这个肚子?”

  说到肚子,慕容融再一次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放缓了语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何,但是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思才好。”

  赵青紫淡淡一笑,自嘲道:“我有什么资格和本事害你们,不过……这里,没有我你们是找不到机关的。”

  闻言,两个人再一次相视一眼,而后目光一齐落向那本无名的书籍。

  赵青紫直直盯着那本书,冷笑道:“你们以为那就是机关,未免也太天真了。”

  “啊?”二人看向赵青紫,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这本书,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还好你们没有去碰它,只要一拿出这本书,这里的机关就会启动,脚下的地板就会裂开。知道底下是什么吗?”见到二人摇头,赵青紫继续说道,“是个深十尺的洞,洞的四面都刷了最光滑的漆,地面涂了最粘的胶,动不得,更上不来。”

  慕容融听闻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最重要的是,可见云朗心机深沉,看来他的房间果然是藏了不可见人的秘密!

  容梓墨倒是冷静多了,似鹰般锐利的双眼直视着赵青紫,森然道:“你若是有一分的假话,本帅定然会叫你求生不得。”

  赵青紫并不惧怕,清冷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的飘渺。

  “是。”

  云朗的房间格局和普通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赵青紫在两人的注视下,款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和被单,露出床板。

  慕容融道:“我检查过了,床底下是实的,并没有暗格。”

  赵青紫笑而不语,她低头取出一块小木板,里面赫然是一个开关,转过开关,书架突然移动,原本放书架的地儿裂开一道缝,露出一条向下的密道。

  慕容融刚要下去,被容梓墨一把拉住,他冷冷地指着赵青紫,道:“你先下去。”

  将床上的东西回归原位,赵青紫未发一言,走到密道旁。

  地下有些黑,慕容融摊开手掌,对着容梓墨道:“拿来!”

  “什么?”他挑眉反问。

  慕容融瞪他一眼,自己扯过他的袖子,拿出硕大的夜明珠。

  “之前不是还嫌弃我的珠子吗?”

  “此一时彼一时。”

  借着夜明珠的光,赵青紫走在前面,慕容融中间,容梓墨垫后,三个人慢慢走下楼梯。

  刚走到一半,身后的地板突然合拢,还好有手中的夜明珠,将下面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不至于会踩空。

  大约跨了三十多个台阶,方才踏上地面。

  夜明珠的光只照亮方圆几米的范围,并不能照到各个角落。看样子这个密室还挺宽敞的,慕容融手端着夜明珠四处瞧了瞧,忽见身后又亮了一圈。回头一看,之间容梓墨手中又拿了一颗比她手里更加硕大的夜明珠!

  她嘴角抽了抽,果然是有钱人啊!

  容梓墨对着她轻笑道:“我府里多的是,如果你愿意跟我回去,要多少有多少。”

  慕容融无动于衷,只是说道:“元帅这话还是对着其他女子说去吧,民女虽然喜欢,但是知道天上并没有掉馅饼的大好事。有得必有失,这夜明珠虽大,但是于我来说,太贵重了。”

  “哦。”他讪讪一笑,不再言语,只是端着夜明珠四处走着。

  慕容融走到赵青紫身边,问道:“你可知这是何地?”

  赵青紫借着夜明珠的光,引着她往里走去。边走边说道:“还能是什么地方,你瞧这些兵器,无一不是上品,外人都以为他醉心诗书,其实他的功夫,比起二公子来,恐怕是不相上下的。”

  云朗会功夫?慕容融想起九天崖上的黑衣人,刚开始以为是马智成,现在想来,那个人可能是云大公子,云朗的概率更大。

  云贵誓死也不说出幕后之人,颇有袒护之意。如果说那个人是云朗,这些年也都是听了云朗的话,也不是不无可能。云朗为了保护自己,杀云贵灭口,也说得过去。

  密室之内,十八般武器样样齐全,而且件件皆是上品。

  他们跟着赵青紫往里走,竟然还有一间布置优雅的房间,床上置了一顶月白色的纱帐,顶上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将整个房间照得透亮。床边是一个用纯金打造的梳妆台,极尽奢华。

  梳妆台上都是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应有尽有。墙上挂着很多幅画像,画像上统一画得是一个女子,确切的说是一个女子的背影。从背影来看,此女子身量纤纤,很难猜测正面的容貌该是如何。

  赵青紫盯着墙上的画,仔仔细细地看着。

  慕容融凑近了看,并未发现异样。侧头却见赵青紫紧紧咬着下颚,一语不发,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她问道。

  可是,赵青紫恍若未闻,只两眼死死盯着画像上的背影。

  慕容融觉得此人可能被梦魇了,无趣地转身想要去看看其他的地方。眼角瞥见容梓墨正欲撩起纱帐,她急忙冲过去,打下他的手,喝道:“这一看就是女子的闺房,你个登徒子!”

  他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想看看嘛!”见到慕容融一副看色狼的模样,他顿觉好笑,问,“难道你不好奇里面有什么吗?”

  慕容融脸上微微一红,虽然她也对里面挺好奇的,不过纱帐一层一层垂落下来,只依稀瞧见里面的模糊影子。里面总不会是躺了一个女人吧?想到墙上的画像,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一个女人。

  她略略后退两步,对着他说:“那你撩起来看看!”

  停住伸出去的手,容梓墨反倒是不乐意了,怨道:“凭什么要我去撩?方才不说我是登徒子吗?”

  慕容融又往后退了一步,理所当然道:“你离得近,自然是你去。”

  未等他辩驳,她立马又补充道:“正好坐实了你登徒子的名号!”

  “你想得美!”容梓墨倒退至她的身边,两手环胸,命令道,“你去!”

  “凭什么要我去?”

  “我是元帅,你是草民,信不信我将你关进大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草菅人命?”她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浑然不动。

  “这个主意不错!”

  “……”

  正当两人势不两立之时,赵青紫忽然收回发愣的思绪,慢慢地朝着床边走去,伸出手,拢起纱帐。一层一层,大约拢了五六层,还剩一层时,隐约看见有个身影躺在床上。

  果然有人!

  拢起最后一层纱帐,分别挂上两边的金钩子。

  这是谁?

  女子静静地躺在床上,未闻呼吸,面容宁静安详,一动不动。

  弯弯的柳叶眉下,双目紧闭。肌肤胜雪,光滑柔泽,如果不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吸声,慕容融真的以为这个绝色的女子不过是沉睡了,心底有冰凉的寒意袭过。

  指尖冰凉,如今呈现在面前的场景,不得不说一声,太诡异了!

  忽然,赵青紫呜咽哭泣起来。

  慕容融和容梓墨两人面面相觑。

  “夫人……”

  夫人?这个人难道是……

  走廊上,云朗和云忻两人,修长的身影赫然挺立,中间似有无数的火星闪过,谁也不肯松一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云朗阖了阖眼,轻声问道。

  “九天崖上,那个黑衣人,一路跟踪他到了巷子里。后来又在井里发现了凝华镜的碎片,我记得有一回偷听父亲和柳萧萧的谈话,才知道柳氏一门被害,就是因为一面镜子。柳萧萧是柳氏唯一的后人,自然知道镜子的下落。可是柳氏一门被害,她投靠了父亲,镜子就落到了父亲的手里,父亲去世后,镜子却不见了。”他顿一顿,“不仅柳萧萧怀疑你,我也怀疑你。因为除了你,还有谁会知道这个秘密。”

  “你……所以故意装傻?”

  云忻摇摇头,道:“如果不这样,恐怕我会和父亲一样,死于非命。”声音骤然冷下来,“大哥,为了一面镜子,你害得了父亲,害了柳萧萧,害了赵青紫,更害了你自己,何必呢?”

  云朗眸光变冷,迸射出嗜血般的腥红,咬牙道:“都是他们逼我的!”

  云忻一愣,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清冷:“其实我并不知道你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大哥,你终于还是让我失望了。”

  云朗震住,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道:“你……”

  “是我叫他这么说的!”清越的女声在身后响起,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恍若隔世,当初那个害羞紧张的小姑娘如今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了。

  云朗到退一步,怒视二人,狰狞道:“你们两人合伙算计我?”

  “不是我们算计你,是你太过心急了。”云忻道,“马智成和罗沁的死,是你不放心马智成,本来他们可以安全离开,可你偏要赶尽杀绝。”

  “他是该死!”云朗忽然大笑道,“为了儿女私情,本来都已经离开了,竟然还要自投罗网,那我只能成全他!”

  柳萧萧一愣,眼中浮起一丝同情,哑然道:“从前的你,绝不是这样的。”

  “是吗?”他嗜血的眼神看向她,冷声道,“若是如从前一般,我以为你是真心的,结果呢?还不是转身嫁给了我父亲,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后娘’呢?至于赵青紫,也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吧?”

  提到赵青紫,柳萧萧诧异,辩解道:“她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云朗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指节咯咯作响,“你知道她此刻在什么地方吗?”

  云忻和柳萧萧相视一眼,顿觉不对。

  云朗哈哈大笑,笑得累了,片刻道:“你以为她同你密谋的事我不知道?密室的事情也是我故意透露给她的,此刻她应该和容梓墨他们一起进了密室吧?我忘了跟你们说,那密室里……”声音戛然而止。

  “那密室里有什么?”云忻脸色突变,厉声问道。

  “如果容大元帅死在咱们云府,皇帝知道了,不知道会做如何想呢?”云朗眸底一片血色,“他,该死!”

  “你疯了!”柳萧萧身形不稳,喊出这三个字时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也是这一声喊,惊动了在客厅里休息的人。

  “我没疯。”云朗怒视着柳萧萧,眸中还夹杂着一丝痛苦,“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什么?”柳萧萧神色有些闪躲,云忻瞧着不对劲,似乎还有什么隐情。

  “你嫁给我父亲,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

  “别说!”柳萧萧忽然捂住了耳朵,转身欲走,却被云朗一把拉住。

  “你们真当我是傻子吗?”云朗死死盯着柳萧萧。

  云忻皱眉,隐约猜到了什么事,心底哀叹了一声,抬头望向夜空,何必呢?上一辈牵扯的恩怨何苦要连累下一辈,都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心结也该解开了。

  众人听到走廊上的声响,纷纷跑出来观看,却见云朗拽着柳萧萧,柳萧萧则紧紧捂着耳朵,双眼紧闭,口中一直喊着:“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这是怎么了?”有人问道。

  “我也不清楚,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在争执着什么。”

  众人的目光都转向唯一的见证人——云忻,希望从他的口中探知一些内容,只是云忻恍若未觉,只静静地看着夜空。

  柳萧萧忽然挣脱了云朗的束缚,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跑去,云朗紧随其后,众人欲要跟随,却被云忻拦住。

  “来人!”

  忽然,四周多了几十个侍卫。

  众人不解,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二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好好在这里看着,不许任何人出去。”

  “二公子,你……”众人有些愤怒,可是那些侍卫的刀却是真真实实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云忻看向他们,劝道:“大家只需在这里等天亮,天亮之后,要去何方,云忻绝不阻拦。但是现在为了安全起见,大家请配合。不然这些侍卫的刀,可是不长眼睛的。”

  众人一头雾水,但是只要他不伤害他们就行,呆一晚上就一晚上。虽然心中疑虑甚多,但是再如何都不及生命来得珍贵。

  后院内,云毅的房间。

  春黛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柳萧萧,慌忙问道:“夫人,怎么了?”

  “毅儿呢?”柳萧萧急急道。

  “小少爷刚睡着了。”春黛眼神落到后面跟进来的云朗,刚要请安,忽然觉得云朗的眼神怪怪的,怎么说呢,有些可怕。

  但还是给他请了安,云朗恍若未觉,柳萧萧跑到云毅的床边,紧紧将云毅抱在怀里。

  云毅刚刚睡着,突然被惊醒,睁开朦胧的眼睛,见到来人,叫了一声:“娘……”

  “你别过来!”柳萧萧紧紧护着云毅,可云朗越走越近,眼中杀意顿现。

  春黛知情况不对,拦住云朗的脚步,挡在他的面前。

  “大公子……”

  “走开!”

  春黛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紧咬着牙关未曾退却。

  云朗一挥衣袖,下一秒春黛已经被抛了出去,狠狠撞在墙上,落在地上,吐出一大口血,动弹不得。

  “春黛!”柳萧萧将云毅护在身后,眼神狠绝,“你不要再靠近了。”

  “把他给我。”

  “不给。”

  “不给?”云朗冷笑,“不过是个傻子……”

  “住口!”柳萧萧生平最恨人家说云毅是个傻子,儿子再如何有缺陷,也是娘亲心头掉下来的一块肉。

  “那行,把凝华镜给我!”

  柳萧萧神色未变,不肯退让一步。

  云朗见她如此执着,冲过去使力推开她,抢过呆愣愣的云毅,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

  柳萧萧气急,慌忙上前去争抢,她原本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可是不及此刻似是入魔的云朗,被他一掌劈开。

  云毅呆呆地看着娘亲被狠狠推开,嘴角流出鲜血,有些吓住了,看向云朗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若是不将凝华镜给我,那就连同他,一起送你们去地下吧!”

  柳萧萧既是伤痛,又不忍相看,双手拧着衣裳,倒在地上。

  云朗提起云毅,云毅哭得更为大声。

  “你若吓得了手,尽管摔死你手中的孩子!虎毒不食子,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父亲怎么摔死自己的孩子!”

  云忻的声音突然出现,似是一道雷劈在云朗的脑海中。

  “你说什么?”他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

  “我说什么?”云忻一脚跨进门,怒声道,“不过就是恨当年父亲欺骗了你,柳萧萧欺骗了你。可是,柳萧萧也是受害人,她知道真相后不比你痛得少。”

  “真相?她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借我来取得云氏而已,连我都要欺骗,利用!”云朗回忆往事,面部狰狞。

  云忻叹了一口气,道:“你有想过为何云毅天生有缺陷吗?”

  “不过是报应!”

  “报应?”很快,云朗脑中似是有一道闪电通过,他愣住,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你的意思是……”

  柳萧萧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云忻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似是用刀子刻在云朗的心头。

  “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如此相近的血脉,生出的孩子,自然是不能完整的。”这么秘密,搁置在他的心头许久,如今终于说了出来。他声冷如冰:“你们是兄妹的事情,我也是在父亲死后才知道的。父亲死后,有一回我去他的屋里,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一封信。”

  “柳氏被灭门后,他几经打听才知道柳萧萧的下落,本着对她母亲的愧疚,所以才接到身边来。后来知晓你对她的感情,父亲非常担心,可是他又不能明说,只能对你说,如果你想娶她就得继承云氏。他料想你是舍不下自由的,只不过想断了你的念想。”云忻说道,“为了不想你们造成不可预计的后果,才自己娶了柳萧萧,可他从未碰过她!”

  倒在地上的柳萧萧神色痛苦:“你以为他是十恶不赦之人吗?母亲她,从未恨过他!”

  柳萧萧缓缓道出了陈年往事,一个女人,一生喜欢上两个男人,这在世人的眼里,是伤风败俗,是万万不能容忍的。

  她的母亲,原也不是什么高贵的出身,不过是花楼的一个花魁。那时云震天不过是一个做小生意的人,却偏偏喜欢上了花魁。都说花魁眼高于顶,却偏偏看上了云震天。

  后来,云震天为了将她赎出来,便去了外地做生意,却处处碰壁,多亏了一位同道中人的相助,生意渐渐有了起色。为了报恩,娶了那位恩人的女儿。

  岁月荏苒,三年过去,他带着妻子重回到雲城,那时的雲城还不是大东王朝的,而是南国的国都。念及当初那个女子,他来到花楼,却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孩子,是个男孩。遍寻不到她的踪迹,伤神了很久。

  他的妻子是一个温柔的女子,知晓情况后,将那孩子视如己出。

  只是身子不好,在生下云忻之后便离去了。

  直到有一天,他应邀到城主的家中吃孩子的满月酒,终于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只是她已为人妻,怀里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婴。

  她对着他,嫣然一笑,前尘往事,不过过眼云烟。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草。

  是他负她于先,如今,自然没有面目去相认。

  直到南国灭,守城将领突然悬白绫,妻子殉情,留下一女。

  “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柳萧萧挣扎着起来,眼泪婆娑。或许她早该说出真相,当她知道云朗是她哥哥时,她更痛苦,而此时她还得知自己腹中有了孩子……她和云老爷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云朗,他们错了,是他们将他逼上这条路的。

  云朗有些难以接受,他手上拎着的云毅正挣扎着要下来,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个孩子。

  这,是他的孩子?

  云毅见到云朗愣愣地看着他,越来越害怕,先前哭得筋疲力尽,这会儿没力气了,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挣扎,似乎还未明白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岁的年纪,本该是蹦蹦跳跳玩耍的年纪,他却只能一个人在家里,独自一个人削木头。

  “不!不!不可能!”他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从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先是无法原谅父亲当初抛弃母亲另娶他人的行为,现在知道了真相后,他几乎处于癫狂状态。

  他放下云毅,抱着头大吼,推开云忻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云忻过去抱起云毅,捏捏他的小脸蛋,对着柳萧萧道:“不要自责,这件事情,他本来就有知晓的权利。这些年,你们自以为是保护他,结果呢?你还将赵青紫推到他身边,伤害了他不够,又多了一个无辜的女子受累。”

  赵青紫?柳萧萧脑中警醒,急道:“不好,慕容姑娘和容元帅去了云朗的房间,方才云朗说赵青紫和他们在一起。”

  “怎么了?”云忻警铃顿起,似有不好的念头闪过。

  柳萧萧脸色逐渐苍白,道:“赵青紫……定然带着他们去了我母亲遗体存放在的房间……”

  “然后呢?”云忻脸上闪过阴鹜之色,看向柳萧萧时,似有一副掐死她的表情。

  “我跟慕容融说,凝华镜的碎片在云朗的房间……为了保存我母亲的遗体,那上面,那上面淬了剧毒!”

  她话未说完,云忻已经一阵风似的消失不见了。

  柳萧萧闭上双眼,当她知道慕容融是冲着凝华镜来的时候,就已经下了狠心。她厌恶极了每一个觊觎凝华镜的人,可是……柳萧萧到底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从慕容融的身上她看到了几分自己当年的影子,或许,她是不一样的,不用像自己这般,过得如此不堪。

  “娘……”

  一只小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她抬眸,只见一双充满童真的眼睛,单纯无一丝杂志。他的小手覆在她的脸颊上,有丝丝的暖意。

  她笑了,还好,她还有他。

  密室内。

  “打得开吗?”慕容融举着夜明珠着急地问道。

  容梓墨又试了一次,摇摇头。

  “可恶,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这般坚硬?”慕容融恼怒,回过身去看躺在地上的赵青紫。赵青紫满头大汗地捂着自己的腹部,一直呢喃着:“孩子……孩子……”

  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女子的遗体上,竟然淬了剧毒!

  她和容梓墨亲眼见着赵青紫的脸色忽然发紫,慢慢侵袭到全身,现在整个人都是黑紫色的。这种毒,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连容梓墨都大为惊讶,亦是摇头。

  本来她要过去替她看看怎么回事,被容梓墨一把拦住,警惕道:“这毒,她刚才不过是碰了碰就中了毒。你还是不要碰她,万一也别传染了呢?”

  她点头,他的话不无道理。

  “我们必须马上出去!”看赵青紫如今的模样,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这是云朗的房间,他肯定知道解救的办法!”

  容梓墨瞧着地上的赵青紫,冷然道:“我来!”

  “你?”刚才还不是不行吗?怎么这会儿就行了?

  幼年习武时,师傅对她说过一句话,世界上最厉害的剑是无形的,有形的剑都会断,但是有一种剑锋利于无形,可刺穿万物。便是以气凝聚成剑,便是剑的最高境界。

  慕容融睁大了眼睛,看着容梓墨举起右手,指尖凝聚出一道剑气,凛冽如刃,寒气逼人。

  上头的地板被割裂出一个正方形,有微弱的光线进来。

  云忻的声音在上头响起:“你们还好吗?”

  容梓墨率先出去,然后伸手去拉慕容融。

  此刻,也没有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借着他的手,刚要出来时,突然身后传来微弱的求救声。她回过头,看见赵青紫挣扎的痛苦模样,收回手,道:“我们先想办法将她救出来吧!”

  “自然会有人去救,你先出来。”容梓墨道。

  云忻也在一边说道:“是啊,你先出来吧,我找人下去救她!”

  “救我……”赵青紫声音孱弱,捂着腹部浑身打颤,楚楚可怜。

  孩子是无辜的。

  “我先下去看着,你们赶紧找人来看看。”慕容融还是下了楼梯,向赵青紫走去。

  云忻站在上头,眉间闪过担忧之色。

  此时天微微擦亮,不过云忻还是让人点上了许多的蜡烛。

  容梓墨忽然转身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久都打不开密道?”

  “密道被人改过了,打开一次之后就废了。”云忻回答道。

  “打开一次之后就废了?”容梓墨暗自斟酌着这句话,隐约觉得不对劲。

  “怎么了?”云忻问道。

  容梓墨刚要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却见柳萧萧和赵青紫忽然出现在门口,赵青紫头发散乱。柳萧萧着急喊道:“快救慕容姑娘!”他刚喊完,身后忽然闪现出两个男人,眉眼间尽是焦灼之色。

  “融儿!”

  云忻和容梓墨一愣,赵青紫在这里,那下面的……

  容梓墨第一个跳下了密室,云忻紧随其后,突然来到的两个男人也跳了下去。

  赵青紫欲要过去,被柳萧萧拦住:“你怀着身孕,不要过去。”

  “可是……”赵青紫神色颇为紧张,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前几日突然被人打晕,一直囚禁在地下室里,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才知道原来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姐姐!”

  柳萧萧惊愕,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柳萧萧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我去看看。”然后,柳萧萧也进了密室。

  “赵青紫”面部狰狞,她自己浑身无力,却仍旧死死地盯着慕容融,发出阴森的笑容。

  “你……到底是谁?”慕容融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刚走近“赵青紫”的身边,她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然后见着自己的手腕逐渐变紫……

  当她和容梓墨看到“赵青紫”中毒时,第一反应是这毒是会传染的,不敢近她的身。而且当时“赵青紫”浑身无力,动弹不得,原来不过是假象,刚才的求救不过是想拉她下水。

  她用力挣脱她的束缚,一脚将她踹开,“赵青紫”吃痛滚出好远。

  “融儿!”

  熟悉的声音,慕容融赫然转身,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怔怔地看向来人。

  他的目光落在慕容融的身上,半月不见,他急急想要上前,慕容融突然倒退一步,喝道:“别过来!”她低头看着慢慢变色的手臂,冷声道,“这毒,碰不得。”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她的胳膊上,慕容琏紧张地抓住楚霆的胳膊,道:“这是何毒?”

  楚霆眉头紧皱,直直看着慕容融的胳膊,半响,摇了摇头。

  慕容琏一把放开他,骂道:“什么神医世家?狗屁!”

  楚霆面露为难,此刻咬牙,生平第一次恨自己所学的本事太少。

  慕容融乍然见到他们的欣喜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安。她见慕容琏责怪楚霆,忙劝慰道:“表哥,莫要怪他!这毒暂时无大碍。”

  “现在你帮他说什么话,管管你自己吧!”慕容琏恨铁不成钢,这个表妹从小要强,即使看似很严重的事情,到了她的嘴里,都变成了小事。连楚霆都拿捏不准的毒药,定然是世间少有的毒药。

  他们听闻了她在雲城的事情,又截获了一个消息,得知她有难,匆忙从景城赶来,却不曾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楚霆突然看着慕容融的胳膊说道:“毒性在扩散!”

  话音未落,只见两道身影迅速闪到她的身边,快速封住了她的几个大穴,防止毒性的继续扩散。虽然不能完全遏制毒性的扩散,可也减缓了速度。

  慕容融微愣,可容梓墨的神情只专注于她的胳膊上,皱眉道:“实在不行,就将这胳膊去了吧?”

  “你说什么?”楚霆大怒,“怎可去掉胳膊?”

  云忻冷笑:“是命重要还是胳膊重要?如果命没了,还要这胳膊做什么?”

  楚霆语塞,云忻这话不假。

  如果去胳膊能保住一命,还在乎一条胳膊做什么?

  慕容琏此时却是静静看着那个不顾自身危险去帮慕容融点穴的两个男人,凭一个男人的直觉,他觉得这两个人对慕容融似乎……有不一样的感情。

  慕容融却不想连累他们,当看到他们冲过来帮她点穴时,还是感动的。毕竟不当心也会染了毒过去,幸好毒性还没蔓延到全身。况且这毒未明,一时之间还不能确定是否有药可医治。

  “你们还是离我远一点吧!”

  一件月白色长袍忽然落在她的身上,只听得容梓墨清冷的声音:“如此,不就好了!”

  “谢我还早着呢!还是赶紧处理了她比较好。”

  经他一提醒,众人才想起地上还有一个人。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赵青紫”冷笑,刚才慕容融那一脚不轻,加上有毒在身,吐出一大口的黑血,气息奄奄,“你这辈子也别想知道!”拼尽剩余的力量,撞上墙头,晕死过去。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只一点可以确定,她是冲着慕容融来的。是谁这么费尽心机地要置她于死地?而且手段这么的阴狠毒辣,她当真是小瞧了那些人。看来平日里的自己还是太过于仁慈了,以至于他们一次一次地欺负到她的头上来。

  云忻勘察了这里一番,说道:“我找人将这里先封闭起来,先出去吧!”

  “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慕容融拢紧身上的衣服,其他人自动让出一条道,她走在前面,其他人则跟在身后。

  一出了密室,楚霆就关心地问道:“感觉如何?有不舒服马上说出来,知道吗?不要硬撑着。”

  慕容融温柔地摇摇头,展露笑颜道:“我没事,不要紧张。”

  “我如何能不紧张?早知道这样,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一个人来雲城了!”楚霆万分懊恼道。

  “不要这么说,我们又不能预知以后的事,放心吧,实在不行,还有奶奶呢!”她温言劝慰道,倒不像是她中了毒。

  容梓墨和云忻神色微变,第一次看见她展露这样温柔体贴的笑容,却是对着另一个人。

  云忻抿嘴不语。

  忽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不好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云忻不悦道。

  那人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大……大少爷……他……他疯了!”

  “咚”的一声,有人倒地。

  “赵姑娘!”

  “青紫!”

  ------题外话------

  二更+万更来也!补偿前两天的断更~谢谢黑色法鱼的钻石!闪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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