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妾!
脑中浮上这个词时,林语嫣方才的冷静赫然消失了大半,这一世她为妾,而徐婉莹这个名字也在那本偶记中被屡次提到,难道……她来到了南赤王朝?来到了靖王府?可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的事?她微有些不信,只是未及她深思,身上再次袭来一阵痛意。当下她便决定不再坐以待毙,如果任由讨宠的奴才用尽力气去打她,依照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命大不死日后也是苟延残喘枉度一生。
试着动了动,身子如同被下了咒,无法动弹。
慢慢将视线抬高,当落到那模糊如雪的人影身上时,林语嫣忽然自心底生出了极大的希望,从男子温润的声音来看,应该不会任由惨剧的发生,何况此人还是南赤历史上最懂得怜香惜玉的靖王。
回廊上,诸人皆神情复杂地看向她这里,虽不时指指点点却都静若无声。
“王爷,妾身就是想治治这府内的歪风,若不是蓝烟机灵,恐怕未出生的世子就……”声音满含怨气,却是光明正大地为如此残忍的行径寻到了一个最合理的理由。
“好了,本王先回书房,若一会儿你气消了便派人去玲珑阁知会一声,母后今日有宣召。”这一句,无疑将林语嫣从希望的顶峰直接推至不见底的深渊,令她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拥有温润声音的靖王竟会如此的漠然,甚至还有些冷血,竟默认了徐婉莹的残忍。
林语嫣心下叫苦不迭,这是个什么世道?
狠厉的捶打再次落下,林语嫣疼得长吁一口气。猛然想起上大学的第一天,导师说过如果遇到危险时别人没给你生的希望,那你只能自己争取。
是的,她必须要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就算她此刻四肢僵硬,可她仍旧活着。
拼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一股气流猛然自干哑的喉咙里窜上来,“咳咳——”
木棒再次悬在半空,转身离开的白色身影猛然一怔,停下了脚步。
“徐、徐王、王妃,不好了,诈尸了!”鞭尸的奴才扔掉了手中的木棒,指着地上皮开肉绽的“尸体”,手脚不停颤抖。
“小柱子,莫要危言耸听,你可瞧得清楚了?”徐婉莹身边的侍女沉声厉喝,同时极迅速地扶住了因惊吓而花容失色的徐婉莹。
欲要离开的靖王慢慢转过来,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静静躺着的“尸体”,问道:“不是因愧疚饮鸩投湖死了吗?是不是听差了?”
“这个,妾身也不知道,八成是奴才们听差了。”徐婉莹的声音因怕而剧烈颤抖着,但尚且还可以保持冷静,“蓝烟,你过去瞧瞧。”
靖王凝眉看向远处一干众人,久未回话。这咳嗽声虽然轻,但真的曾经响过,就算一个小柱子可能听错,但不可能大家都听错。而且这附近围观的众人也都是各房侍妾,从他来到这园子时,个个屏声静气,唯恐出了声惹恼了婉莹,所以这咳嗽声断然不可能是她们发出来的。
寂寥的园子,只有拂面的微风,难道这轻如鸿毛的声音真的是地上的“尸体”发出来的?
“是!”蓝烟壮着胆子,可没走出去几步,看着地上沾满鲜血的“尸体”又颤抖着退了回去,劝道:“王妃,依奴婢看,既然十八夫人已经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如就依着法度埋了,您觉得呢?”
“徐王妃宅心仁厚!”一旁脊背发凉的小柱子仍旧不忘讨好拍马。
“既然人已经死了,就不要追究了。本王虽不会在意她一个卑贱侍妾,可终究也得卖左相个面子。不如现在你就随本王入宫,后事就交由王总管去办好了。”男子剑眉紧锁,直直盯住地上的“尸体”,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可是……”徐婉莹稍许有些不甘心,却也很恐慌,犹豫着拉住蓝烟慢慢踱上去,冲着地上的“尸体”踢了一脚。
“嗯……”林语嫣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很有可能这一秒她逃过了鞭尸,下一秒就难逃活埋了。
“啊!”徐婉莹惊悸地大喊出了声,很快便躲到了男子身后,稍许平缓了下心绪又勉强沉声道:“林语嫣,本妃告诉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意欲谋害未出世的小世子,念及你服毒投河尚有悔过之意,本妃就让你入土为安。”
假情假意!
林语嫣在心里嘲讽地骂了一句,如果此刻可以说可以动,她指定会甩徐婉莹一个大耳光然后再大骂她一顿,以泄心底怨气,可是现在不能。
很快,徐婉莹便在蓝烟的搀扶下往回廊走去,四处围观的人见她离开,也都很小心地跟着四散而去,只有一人在离开时冲她这处深望了一下,眼内隐有怜意,而林语嫣也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心中不禁疑惑更甚。
蓝烟在离开园子前,冲王总管小声吩咐了几句,说了什么,听不清楚,但林语嫣觉得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而且一定与她有关。
木棺很快便抬到了园子里,众位家丁因为惧怕,也不管她是否会疼,迅速将她抬着扔进了棺材里。棺盖被盖上,将外界的光彻底阻隔掉。
一路颠簸,暗黑狭小的木棺里,林语嫣只觉浑身都似被颠散一般,身子下硬硬的木板搁的她皮开肉绽的背部生疼。
林语嫣试着从刚才那些只言片语中理清头绪,谋害现在这个她的女人是王府的正妃,名唤徐婉莹,贴身侍女蓝烟同样行事狠厉,外加一个见风使舵处处讨宠的奴才小柱子。看样子在这王府内院徐婉莹除了掌着大权,也的确如偶记上所书心机沉重,张扬跋扈。
府上总管王弥看不出向着谁,王爷名讳若依偶记所书,应是南赤永和帝的五皇子靖王欧阳靖。而她,这一世的她也叫林语嫣,因其父林久殇与当朝的左相冯志正素日交好,故而才会被靖王纳入府内做了第十八房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