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心一把扒拉开那老外的手,道:“Iwillexplaintoyoulater。(一会儿再说。)”其实,党心的英语并不好,但是,一般的交流还将就,最起码能听懂。
见到党心,小男孩瞬时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党心跪下来,拉着党心的下袍,哭着道:“哥哥,求你救救我娘和我姐姐。”
党心蹲下身子,拉他站起来,伸出袖子把他脸上的泪擦干净,说:“慢慢说,我帮你。”
“为了给我娘治病,我姐姐就去高利贷借了钱,今天,一群人冲进来就把我姐给带走了说是还钱。我娘一着急就,就吐血了,现在还没有醒…”
党心皱着眉头,握住男孩的手,转头对那两个老外说:“Goforadoctorplease。(去找个大夫。)”看着年轻的那个糊里糊涂转头走出门,还不忘大声叮嘱道:“Quickly!(快点。)”
“你娘呢?带我去看看你娘。”党心道。
小男孩点点头,拉着党心的手走打帘往屋里走去。里面只有一张土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花白头发,盖着的被子上散着斑驳的血迹,血迹虽然凝固了,却还殷红,想必是这妇人刚刚吐血不久。
另一个个老外也跟着党心走进屋,看到眼前的情形,伸手在眼前画一个十字,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阿门。”
党心上前,上前扶起夫人,轻轻晃着她的肩,轻声唤着:“婶子,婶子醒醒。”一手扶着她,另一手掐她的人中。
良久,妇人终于转醒。看到母亲醒了,小男孩瞬时跪在母亲榻前,拉着被子,眼泪如同串子一般划出眼眶,声声叫着:“娘,娘你终于醒了。”党心这才仔细打量这夫人,虽然病中脸色蜡黄,五官却也长的好看,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儿一个。
看到儿子,妇人的泪珠也啪嗒落下来,正滴在党心的手背上。她伸出手来握住儿子的小手,喉头颤巍巍地小声唤到:“琛儿,你姐姐呢?”
“夫人莫要担心,在下这就去将令千金救回来。”党心赶紧接话。
那妇人这才发现党心,费力地回过头看着党心,打量了党心片刻,嘴角拉开苦笑的弧度,道:“奴家多谢公子。”说着握住党心的手,妇人的手摩挲着党心的手背,垂首,看到党心一双水葱一般白嫩的双手,笑道:“原来,原来是位,姑娘。”
党心被识破了,登时觉得不好意思,慌忙就想要把手缩回来,又怕伤了病人,只能任由她握着。妇人苦笑着,断断续续道:“当初,我,也是,这样一双,手。只可惜,可惜…”一边说一边泪又流下来。“姑娘,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时日无多,大限,大限将至。今日,今日得遇姑娘,是,是缘分,如你,不嫌弃,我,我就将我的,两个,孩子托付给姑娘,了。让他们,给你,做个丫鬟,小厮,哪怕,哪怕跟着神父,去,去供奉上帝。”刚说完这一番话,她便呼哧呼哧地喘着厉害。
这是交代后事了,党心心中叹口气,短短一段话,党心心中便有了一个忖度,这位妇人,肯定读过书,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沦落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党心反手握住她的手,点点头,说:“婶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们姐弟俩。”
妇人点点头,闭着眼睛,呼吸分外沉重,眼皮一翻一翻,只见眼白不见眼球,妇人紧紧攥着党心的手,嘴里嘟囔着:“小芮,小芮…”随即,眼睛一闭便昏死了过去。
看到妇人晕了过去,党心登时慌了,又伸手去掐她的人中,却没有什么反应。
在这时,门外传来喊声:“Doctor!Doctor!”
党心慌忙迎出去,见那老外身边正跟着一个长衫的白胡子郎中。“大夫,大夫快点进来看看吧。”一边慌张将老者迎了进去。
老大夫摸着妇人的脉门,良久之后,一手拈着胡须,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转身收拾药箱。党心追上前,塞给大夫一锭银子,道:“大夫,救救她吧。”大夫转身看着党心,将手中的银子塞回给党心,摇摇头说:“老夫无能为力。唉,医者父母心,你还是留着银子办后事吧。”
党心无奈将大夫送出门,等回到屋子,小男孩正抱着昏迷的母亲泣不成声。两个老外看到这气氛,也都心里有数,墨墨地低着头,满面颓色,老者在胸前不断地划着十字,口中念念有词祷颂着经文。
接下来几天,党心便留在这家为他们料理后事。党心帮他们交齐了欠的债款,将主家的女儿带回了家。那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样子,长的白净清秀,再几年,也绝对出落的亭亭玉立。小男孩叫叫延琛,女孩子叫延芮,失去了母亲,顿时姐弟俩都失魂落魄的,全将党心这位姐姐当作了主心骨。
那两个老外原是父子俩,是来传教的,住在当地的教堂中。早年刚来的时候,延夫人对他们照顾有加才能站稳脚跟。不幸延公早逝,延夫人也罹患重病,他们便伸出援手帮持。虽然他们也会说几句中文,却说的不伦不类,所以,对会说英语的党心分外佩服。
党心收留延家姐弟,对外说起来,是党心新买回家的丫鬟和奴仆,在家里姐弟俩叫党心是姐姐,出了门叫党心为公子。自从认识了党心,知道党心是女孩子以后,魏传福往当心家跑的分外频繁,经常蹭吃蹭喝,不过,党心也乐得有这么一个朋友,生活才不至于无趣地只是定时地周旋在王公贵族公子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