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心慌忙上前,一把捂住禾木的嘴,秀眉敛住,一脸斥责。
禾木慌忙钻进屋里,顺手关住门,满脸歉疚之色。
院中,只有一个叫榴源的宫女隐在竹林中清扫落叶。她以为,没人看到她。
她没有看到十皇子出现在院子中,却听到内室传来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声。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下面,俯在墙根,仔细地听着里面的人声。
“茈儿,跟我走吧。”十皇子!他什么时候进去的?
一声叹息,贵妃似乎很是无奈。“璃,我比你大,你前途无量,不能因为我…”
“不!”洛懿的声音生生打断党心的话,“瑾妃有孕,皇兄根本不重视你。你说过,你想要的是一生一代一双人,我们走吧。无论如何,今夜子时,我在云影园等你。”
屋里瞬时安静下来,只听到贵妃长叹一口气,便没了声响。
榴源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窗纸戳一个孔,垂首打望,便看到两个人相依偎的背影。丢下手中的扫帚,榴源蹑手蹑脚地跑出钟漪殿的大门。
“娘娘,人走了。”禾木走进屋来,完全不似先前的天真神情。
党心和洛璃两人倏然分开,微微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党心轻笑道:“这样明显的局她都没有看出来,太后怎么会放这么一个没有城府的人在我宫里。”
话音刚落,便见到延芮推门走进来,见到众人,屈膝对洛璃行个礼,对党心道:“我都跟皇上说了。他会去的。”
月初,新月弯弯。夜里却倏然起了风,乌云遮住了月色,风过吹得云影园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无人的秋千荡在空中咯吱咯吱地响,分外有些吓人。
子时。
柳太后嘴角噬笑,皇帝不是执意要迎你进宫吗?今日,哀家倒是要看看还有谁能保你,从此以后,也就没人可以跟瑾儿争,没人可以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抢。
手势一立,身后的禁军便悄无声息地钻入树丛,将那两个相拥的身影包围起来。
他们二人都穿着白衣,在夜色中仿若两抹孤魂。柳太后不禁打一个哆嗦,想起这几日她宫中的怪事。半夜惊醒,分明看到那游移的人影,那凄厉的笑声犹在耳边,可是,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到半分蹊跷。
深吸一口气,柳太后鼓足勇气上前,站在二人身后,冷哼一声,道:“颐贵妃,今日哀家捉奸在此,不知你有何话要说?”
“颐贵妃?”冷冷的声音,听着那般熟悉又那么陌生。柳太后脸色骤变,不自觉退后两步。“姐姐忘了我了?”面前的“展颐茈”缓缓转过头来,一边道:“我是玥皇贵妃啊…”声音飘渺幽幽,如地府幽冥。
“啊!”柳太后大叫一声,“来人啊,来人啊!”叫了半晌,却不见人应,她带来的禁军呢?“不…”柳太后抬头看着面前的女子,远山的眉,似有似无的梅花香味,脸色惨白,双眼幽怨地看着她,不是已故的玥皇贵妃是谁?一瞬间,在这盛夏的深夜,她只觉得冰冷彻骨的寒意。
腿一软,柳太后伸手慌乱的一抓,摸到什么东西站起来,垂头一看,才发现抓在手中的是长长的白绫。“啊!”尖叫一声,柳太后跌坐在地上。伸起手,用宽宽的衣袖掩住自己的脸,不敢看那双幽怨的眼睛:“妹,妹妹,当初,逼,逼死你的,是,是贤,贤妃。你,不要,不要找我啊…”
“是吗?”尾音轻挑,另一个白色的影子也缓缓转过身,死死盯着她的眼睛。
贤妃!贤妃!
“啊!啊!”柳太后一边尖叫一边流泪,全然没有平日的庄重。“你们,饶了,饶了我吧。是我,都是我,我下,下旨让,贤妃逼死,逼死你的。也,也是我,把巫蛊,的小人,小人放在贤妃,贤妃宫里的…”
柳太后伏在地上泣不成声,嘴里还喃喃地说着:“求你们,求你们放,放过我吧。”
突然,从旁飞出一个影子,一把扼在柳太后脖子上,柳太后抬头,正对上洛璃那双像极了玥皇贵妃的眸子,他的眸中,恨意深深:“你知道,被人生生吊死的感觉吗?”
“十弟!住手!”倏然间,整个云影园亮起来,洛懿一身玄黑色的袍子,把洛璃拉开,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党心。
一瞬间,柳太后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局。愣了片刻,柳太后笑起来,直把眼泪给笑出来。眸中,一片黯然。
真可笑,她还派人去叫皇上捉奸,而皇帝,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这出好戏。
洛懿眼中布了淡淡的嘲讽和畅快,声音却满满的都是无奈和伤心:“母后,你太让朕失望了。”
说着,眼神飘过洛璃,停留在党心身上:“今日,朕必须还十弟、先皇贵妃和先贤妃一个公道。传朕旨意,太后囚禁,没朕旨意,不许解禁。”
今夜戏码终了,党心瞬时生出一股无力感。
次日,三王爷罕见地上朝,给皇上递了一份通敌密函,瞬时,朝堂如同炸开了一般。
洛懿深深皱着眉,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可是,唇色,你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朕宁愿相信,太后当初,的确通敌卖国。证据确凿,但是,朕不想亲自去向母后求证,因为,怕她否认的答案。
下面的臣子一波一波地上奏,有的说此案疑点重重,有的说太后身份尊贵要有所顾忌,还有的说通敌大罪即便是太后也不能轻饶。
“传旨,通敌叛国大罪,不容姑息。废太后,赐死。”
众人哗然。
晚些时候,太后遗言:要她死,可以,但是,够格执行的人,只有展颐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