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尽全身力气奔跑,游窜与大街小巷之中,于岩浑身汗水流淌,也许这样,他的眼泪便不会落下。
乖巧懂事了15年的他,今天终于放纵了一回。这叫离家出走吗?如果他们找不到自己,会不会担心?会不会后悔陪伴自己的时间太少?
在炎热的天气下足足奔跑了一个小时的于岩感到极为疲倦,眼前之物有些摇晃,似有光点晃动。正欲寻个地方休息,眼前出现一矮小的身影,是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睁大着黑珍珠般的大眼四处张望着,齐耳的黑发随之晃动,牵动粉色蕾丝裙裙摆翩跹,好可爱的小女孩!
发觉于岩在不远处看着她,女孩打量了他一会,如洋娃娃般精致的五官充斥着不信任。远远地,冲他问道,声音软糯,仿佛粉色的棉花糖,甜入心底。“哥哥,你是住在着附近的人吗?”
于岩一愣,这女孩应该是迷路了吧!自己也盲目地跑了一个小时才来到这里,全无方向,也无法帮助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忍不住担心道:“你迷路了吗?”
谁知,女孩灿然一笑,眉目间透露出些许调皮,伸出左手放在嘴边,像是同他说着悄悄话似的。“不是哦,我是来找水上乐园的。”
“水上乐园?”这四个字,轰得在他脑中炸开。这个地方,他等了爸爸妈妈好多次,却从未到过。这个女孩,也是当年的自己吗?
“对呀!”女孩小跳着向他靠近,聊了会天后对他亲近了许多。“我们家阿姨说这个地方有个免费的水上乐园,她不肯带我来,我就只好自己找了。但是我找了好久都没找着,别的叔叔阿姨又不敢随便问,阿姨说过外面很多坏人的。”
“那你还一个人出来?”被这女孩眼中的狡黠吸引,于岩蹲下身来,看着她问道。
“阿姨怕把我弄丢,爸爸妈妈会怪罪她才不肯带我出来的。今天我一个人偷跑出来,就和她没有关系了。”女孩得意洋洋地说道,突然,对着他眨巴眨巴看了好几眼,滚圆的眼珠一转,开口问道:“哥哥,你带我去水上乐园好不好?”
此话一出,于岩脑中停滞了几秒。随后,轻轻点了点头。便牵着女孩的手找寻起了水上乐园。
他点头,理由有二。其一,女孩一个人偷跑出来,碰到坏人就后果严重了。他先照料好她,等会找到她的父母才好放心。其二,水上乐园,不得不说,他内心的渴望不比女孩少。想想自己真是傻,只等候着他忙碌的父母抽出一点点时间。如今不再奢望他们的关爱,自己去,又未尝不可。
一路上,他牵着女孩的手,一边问路,一边询问着她家里的情况。奇怪的是,女孩对他似乎很是信任,陌生人前就亲密地唤着他“哥哥”,可一旦问起她家中细况,则闭口不言。因此,直至走到水上乐园门口,他都仅仅知晓,这个女孩,今年5岁,名叫楚希。
“哇!这里就是水上乐园!”幼小的楚希兴奋异常,迫不及待地拉着于岩朝里面奔进去。
这家水上乐园,建立已许多年,因规模太小,设施也过于简陋,前往的人也越来越少,为了吸引顾客,便打起了免费的招牌。故而,这般炎热的夏季里,倒也人来人往。
“小希!你慢点,这里人多!”被楚希拉扯着的于岩被迫在人群中穿梭,随着炎热脑中阵阵胀痛,顾不得自己,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粉色的小身影上。这个相识不到半个钟头的女孩,轻而易举让他不住担心。
挤过了层层人群,两人终于在一泳池边休息了下来。楚希脱下鞋袜,将白净的脚丫置入水中,感受着水的温润清凉。侧过头冲着于岩甜甜笑着,眼睛弯成一道月牙。
“哥哥,你也来啊!”甜美的嗓音如同天籁,于岩尴尬地摇了摇头,用脚戏水这种女孩子气的举动他是断然不会做的,即便那水看上去很凉,很清爽。
“你为什么想来水上乐园?”为了转移话题,于岩问道。不得不说,年仅5岁的女孩独自跑到这种游乐场所,还是很危险的。
“电视上看到过。”楚希笑容淡去,低敛着头,密而翘的睫毛投下一抹淡淡的阴影。因为,在电视上看到爸爸妈妈共同为一个水上乐园拍的广告,他们玩的那么开心,笑的那么甜。自己,也好想感受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叫你父母带你来呢?知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多么危险?”即便两人是初识,于岩俨然已以她的哥哥身份自居了。
楚希盯着自己在水面一下一下拍打的脚丫,低声说道:“他们太忙了。总是不在家。”
于岩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幼时的自己,一个人时也是这般低落,无奈。禁不住用手抚了抚她的头发,试图给她以安慰。“他们,总是不在家。你会不会不高兴?”
这一问,不知是问的眼前低落的小女孩,还是一直以来苦苦挣扎的自己。
“会呀,我会想他们,很想很想。”楚希抬起头来看向他,认真地答道。眼睛清澈,如同一面镜子,投映出于岩自己的模样。“可是,每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都会好开心。只要他们陪着我的时候高兴就好,我不想让他们担心。”才五岁的她,话语间的懂事令于岩惭愧。
“那你自己呢?你的感受怎么办?”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劝服心中那个喧嚣的叫喊声,对爸爸妈妈的责怪,对他们赐予的孤独的排斥。
楚希微微笑着,摇了摇头。“爸爸妈妈开心,楚希就会开心了。”
“就算你总是要一个人呆着?”不肯相信楚希的轻易满足,他忍不住质问道。
“才不是一个人呢!爸爸妈妈会经常给我打电话的!”
于岩愣住,眼前的女孩,干净的笑容仿佛天使般纯净,照射得他的痛苦似乎都是自寻烦恼。不肯承认自己的胡闹,于岩说了句“我去趟厕所。”便慌乱站了起来。
或许是站的太过匆忙,或许是在烈日下暴晒已久,全身的疲惫在他站立的那一刻爆发出来,浑身失了力气,头晕目眩,眼前一黑,于岩栽入水中。
在水里沉浮间,他的世界好吵好吵,远远地,似乎能听见楚希在叫喊,“救命,哥哥,救救我哥哥……”
陷入昏迷前,心中闪过一念。
楚希,留她一个人在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