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无隐道人诧异的看着无欢,语气里丝丝不悦,凝视她手中拿着的《百毒虫草》,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无欢早在他进来时,便听到脚步声,只是却未像平时一样,换成医书掩盖。
无隐道人性格正直,从不以自己的喜怒划分事情的好坏,人的品行,只是,有时却又过于迂腐了些。
是以,无欢虽不想暴露她学毒的事情,只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秘密藏的太多,活的也很累,况且,她还有很多地方参通不透,只有请教他。
“师傅,毒,也是医的范畴之内吧,徒儿这几个月来,看了许多医书,也涉及到许多解毒的方法,徒儿想,若是只一味死记硬背,记住每种毒药的解毒之法,还不如从根源了解,岂不事半功倍?”
无欢放下书,悠然抬目认真的看着无隐道人,缓缓而道。
无隐道人一顿,眼眸中若有所思,沟壑满满的脸上,却是神采奕奕,丝毫未显老态。
他思付了半晌,似是在深思无欢的话,于他,一生治病救人,从不求回报,只求问心无愧,是以,对于害人的毒药,他虽也研究过,但却一直抱以抗拒的态度,不愿与恶为伍。
但,经无欢如此一说,他却是愣住,似乎觉得有理,可似乎那里又是不对。
“师傅,徒儿学毒不是为了害人,而是想更好的救人,世间之恶,是由人心决定的,而非这些死物”
无隐道人蹙眉,却还是点点头,赞同道“欢儿说的有理,是为师迂腐了”
无欢轻然一笑,起身为无隐道人斟了杯茶,拿过书指着上面的几处,态度恭敬“师傅,这里有几处,徒儿不解,烦请师傅指教”
她眸色认真,却是另有乾坤。
刚刚她一番看似有理的话,只要无隐道人,静下心思仔细过滤,势必能回味其中不通之处,所以,她要趁热打铁,将早早准备好的问题,一并得到解答。
免得,等他一明白,恐怕就会直接禁止。
房中,一时间皆是一老一少,你问我答的交谈声,房外,恋欢倚在青竹旁,白袍翻飞,眉宇间有的是满满的欣悦,如墨深邃的眼眸,痴缠在窗台上,时而点头称是,时而摇头不解,若有所思的少女。
她的青丝古怪的扎在头顶,用一根白色的丝带束着,两带垂在耳侧,飘逸灵动。
圆圆的杏眼,如子夜星光熠熠灿辉,鼻子小巧带着丝少女的青涩,薄薄的红唇轻轻抿着,倔强而高傲。
如此的无欢,少了份冷漠,添了几分认真,亦更加让人爱怜。
子默视线深远,许久却是淡淡一笑,转身而去,片刻后,淡雅如谪仙的男子,已身在低矮的厨房内,挽袖卷袍,与油污浓烟为伍,可却是乐在其中。
吃过晚饭,无欢又埋头在药房内,将下午所学,付诸于实践。
清辉的月光,如女神的衣袍,逶迤而施附在地面,和着叮叮咚的敲击声,如一篇单调的舞曲,透着几分诡异。
许久,无欢轻叹一声,又是一次失败,这是第几次了,原来学毒比医术还要难上几分。
忽然,药房内气流微动,一股压迫感随形而至,无欢一顿猛然抬头,随即眼眸一闪,恢复淡然,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人,道“辛庄主真是稀客啊”
辛无仁如王者负手而立,审视的目光上下寻索,没有一丝婉转,半晌,他冷厉问道“是你伤了我庄之人,你胆子到是见长了些,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啊”
“多谢辛庄主夸奖,莫非你连夜奔波,就是为了夸我,这…有些可笑”无欢讥诮说着,眼眸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
得了她肯定,辛无仁面上划过异色,却是转瞬即逝,少顷,他缓缓在房中踱步,嘲讽的看着药房内,星云密布的瓶瓶罐罐,鄙夷一笑,道“我为何而来,我想以今日的你,自然已经清楚,我暂时还不想杀你,趁着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将玄龙令交出来,否则,下一刻,我可保不准改变初衷”
他冷冷的看着无欢,视线滑过她手中的医术,眼眸一顿,有丝诧异。
无欢未动,笑的云淡风轻“嗯,知道了,你若想杀就杀吧,玄龙令莫说我没有,就是有你认为,时至今日,我会给你吗?”
辛无仁隐忍着愠怒,厉声道“辛无欢,不要得寸进尺,玄龙令于你,根本没有半丝用处,你交出来,以后我们各自再不相干”
辛无仁浓浓的剑眉,不悦的蹙着,眼眸沉寒的看着她,忽然,想又想起什么,鄙夷一笑道“莫非,你在等辛无情过来,你才会给?呵呵…这你可别妄想了,难道你不知道,他三年未回府,就是在躲着你,我劝你早点死了这心思”
他眼中似有得意,感觉这个话题,能伤到眼前淡然如素的少女,很想看到她,一如从前般,只要提到辛无情,提到辛家老三,就会乱了阵脚,痛哭不止。
辛无欢心中一顿,诧异满满,记忆中完全没有辛无情此人,甚至连无辛山庄倒夜香的臭丙都记得,却丝毫没有辛无情的半点记忆。
真是奇怪…
辛无欢眼眸半眯,等着无欢失态,却是等了半晌,只见她若有所思,却没有半丝哀伤的情绪,不由一愣,问道“你忘情了?这倒稀奇…当年你和七妹…”
无欢冷冷的看着他,却暗自等他接下来的话,七妹…和辛无乐又有什么关系?
辛无仁却是打住话题,骤然甩袖,不耐烦道“算了…交出玄龙令,在我发怒以前”
他自觉失言,这些毕竟是无辛山庄的丑闻,纵然再厌恶辛无欢,可终归要顾及到无辛山庄的颜面。
当年那事,庄中老人早已经清洗过,知道的人已经不多,无情也因为此事,离家三年未归,这些…都是无辛山庄称霸武林的路上,可能的污点。
他…不允许任何人再提
无欢见他止住,也收起心绪,斩钉截铁回道,语气比辛无仁还要冷上几分“不可能”
这人太强势,几乎他每说一句话,无欢便有种即将赴死的压力,若不是她心性已是二十几岁的女人,恐怕,换成真正的辛无欢,早就吓晕了。
辛无仁眸色一凛,袖下有力的拳头,猛然抬起砸在桌面,激起一层药沫,混淆在空气中。
“好,你骨头硬是吧,既然如此,我倒看看,你能硬到几时”
今晚,他足够礼遇,足够忍耐,既然她不识好歹,那他也不必继续忍耐。
区区一个黄毛丫头,他就不信,再强大,又能到何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