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乱摸什么,手上有针!”姜明月责备道,同时握住了何忘之的手。
姜明月的手温热柔软,一看就不曾做过任何体力劳动。
不像爸爸,食指和中指被粉笔“烧”的常年起皮。
一到冬天,就出现数条龟裂痕。
何忘之默默地抽回自己的手,揉了下眼睛,又藏回了被子里。
“现在几点了?”何忘之哑着嗓子问。
“十点多了。”姜明月说着,起身倒了杯温水。她慢慢地扶起何忘之,然后喂给她。
何忘之不曾与姜明月如此亲密,十分不适,喝得太急,不停咳嗽。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姜明月也有点不自在。
何忘之点了点头,又躺回去,拉高被子,半张脸都藏在被子里,微微一翻身,用后背对着姜明月。
姜明月尴尬的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拿着手机出了病房。
枕头不算柔软,还有股子消毒水的味道,被子和衣服都是清一色的白。
白衣服?
昨天在鬼屋里面,那个女尸道具穿的就是白衣服。
何忘之觉得有点恶心,想还掉这身衣服,但是抬头一看,输液袋里还有三分之一的液体。
何忘之按了一下铃,没过一会儿护士就来了。
“怎么了你?”护士姐姐好像是北方人,说话有点硬,但是表情关切。
何忘之有点不好意思,“姐姐,我这是怎么了?输得这是什么液啊?”
“嘿,你这心也够大的了,自己怎么了都不知道。不过,也对,你昨天来的时候就晕着。主任直接把你拉ICU去了,惊吓过度,给你推了肾上腺素你的心跳才恢复到正常。我以前只听说过吓死人,吓死人,昨天才是第一次见到。嘿,我说,你是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羞耻,还有点无措,何忘之想着怎么回答,表情有点怔楞。
护士姐姐过来摸了摸何忘之的额头。
“烧退了啊。对了,你昨晚上后半夜发高烧,各种说胡话,说想你爸爸,要跟着你爸爸走之类的。给你妈哭的啊。”
姜明月会哭?何忘之不敢相信,也想象不出来这画面。
不过提到爸爸,何忘之鼻子一酸。
她真的好想念他。
虽然家里清贫,但是爸爸总把最好的留给她。
虽然不善言辞,但是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暖洋洋的。
不像这里的人,嘴里说着温暖的话,眼里却没有温度,更别提心里了。
何忘之抽了抽鼻子,翻了个身。
护士姐姐负责的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事儿,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何忘之不再憋着,用没打针的那只手挡着眼睛开始哭。
如果没跟着姜明月来到汪家多好。
她学习好,初中毕业后就去市一中读高中,一中虽然没有二中教学质量好,但是奖学金高。读完高中,再读个师范大学,做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多好!
现在她的生活一团乱麻,胆战心惊,如履薄冰。
都怪汪已桉!
“王八蛋!”何忘之咬牙骂道。
“你在骂谁?”
熟悉的带着不满的声音。
何忘之立刻止住了哭,差点跳了起来。
汪已桉及时按住了何忘之打针的那只手背。
泪眼朦胧中,何忘之看到汪已桉就坐在姜明月刚才坐的椅子上。
“别动!”
何忘之果然不敢再动,半个身子都僵着。
“刷刷”,汪已桉抽出两张纸,丢给何忘之。
何忘之默默捡起来,擦了擦眼泪。
擦干眼泪,汪已桉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
他穿了件黑衬衫,打了条银灰色的领带。
配上他精短的头发和凌厉的眉眼,很有禁欲系精英的感觉。
汪已桉注意到何忘之上下打量的视线,有点呆,有点傻,他的嘴角微翘。
汪已桉慢动作地解开领带。
白皙如玉的手指在灰黑色背景的映衬下更有视觉冲击力。
他这是要干什么?
何忘之不敢轻敌。
现在在她的心里。
论可怕程度,鬼怪排第二,汪已桉排第一。
何忘之下垂视线,身子向后移动。
汪已桉帅气的抽出,潇洒的丢在床上。
开始去解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和第二颗扣子。
昨天夜游鬼屋,是想吓死她。
今天搞得这么香艳,又想怎么虐待她?
何忘之慢慢把脑袋往被子里扎。
汪已桉轻轻地握住何忘之打针的那只手,把它挪到床头。
“手放平,不许动!”汪已桉说。
何忘之果然不敢动,身子也不敢动。
汪已桉掀开一点被子,露出何忘之的脑袋来。
他一共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了脖子和锁骨。
汪已桉微微俯身,让何忘之看自己锁骨上的牙印。
红肿的一圈,很深。
他可能是洗澡时没注意伤口防水,红肿中有一点白,是发炎的征兆。
何忘之很心虚。
“你是属狗的吗?”汪已桉说完,又退了回去,缓缓的扣上扣子,又慢条斯理的系上领带。
汪已桉从三岁开始,就有专门的礼仪老师教他坐立行走,穿衣吃饭。普通长袖衬衣,只有在打领带或者领结的时候才能把第一颗扣子扣上。
何忘之咬的位置刁钻,伤痕又深。
为了隐藏住伤口,他只能打领带。
汪已桉居高临下,手指戳了戳何忘之的脸颊。
“张开嘴,我看看你的牙。”
汪已桉的话音刚落,姜明月就推开门进来了。
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到汪已桉在这里出现,惊讶在姜明月的眼里一闪而过,转而换成了亲切。
“已桉,你来了,快坐下。”
棋逢对手。
汪已桉也极其自然地收回戳何忘之脸颊的手。
汪已桉冲姜明月礼貌的颔首,没有坐下,反而转身往外走。
姜明月快步跟了出去。
他们俩会说些什么呢?
何忘之站起来,取下输液袋,小心地挪着肿胀的右脚,走到门口,轻轻地推了一个门缝。
幸好两人走的不远,稍微推开门缝,就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已桉,你是不是对忘之有什么……”
汪已桉打断姜明月的话,“阿姨,你以为我和我爸一样,都爱‘扶贫’吗?”
姜明月笑,“别怪我多问,作为这孩子的监护人,该管的我得管到位。”
汪已桉没有说话。
但何忘之能猜的到,他一定在嘲讽地笑。
“你在这里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的父亲,车也给你取回来了,你看看……”
“谢谢。”汪已桉说着,就转身离开。
何忘之赶紧关上门,小跑回去,挂好输液袋,然后躺好。
姜明月坐回去,面对着何忘之的背影说:“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何忘之装傻,“什么?”
姜明月轻笑,何忘之不明所以,转过身来。
姜明月指了指回血的输液管,道:“做戏要做圈套,忌讳留下痕迹。”
何忘之不吭声。
她淡定的表情让姜明月略微放心,但她脸上的泪痕又让姜明月心生疑虑。
但是她选择什么都不问。
就像昨晚接到汪已桉的电话说何忘之在医院一样。
就像看见汪已桉穿着一身的爱马仕,裙子被撕坏了一样。
姜明月从包里拿出养生茶,慢慢地喝了一口,茶很烫,她硬生生的咽下。
就像她选择的路一样,即使难,也要走完。
热茶压下了姜明月心中的复杂。
她转而把视线放在何忘之身上。
何忘之蜷缩在被子里。明明长腿长脚,却缩成一小团,和她刚出生时一样,不管怎么帮她纠正,总爱蜷缩着。
姜明月清了清嗓子,慢慢说。
“我今天给你们宿管打了电话。”
“我听说了一些事。”
姜明月还是当领导的语气,说一句停顿一下。
“你的室友还有她的家长似乎有一些问题。”
何忘之不吭声。
姜明月从来不说废话,一切铺垫都是有原因,她只需要静静地等待后续就好了。
“我给你买了一个房子,就在距离你们学校六七站地铁的位置。市中心,闹中取静,物业和安保系统极佳,非常适合你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不管是购物还是娱乐,都很方便。”
“我不要。”何忘之闷闷地说。
姜明月自说自话,“等你好一点了,我就带你去置办一些小玩意儿和植物。你自己住,也得生活的有点情调。”
何忘之还是不说话。
姜明月知道她这是祖传的倔,就抛出最后的杀手锏来。
“你有了自己的地方,可以把老家里那些想带过来的东西都搬过来。我平时也不会去你那拜访,那里是你自己的空间。你自己的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她自己的家吗?
何忘之没再拒绝。
在医院住了三天,何忘之的烧都退了,脚也好的差不多了。
因为没带充电线,何忘之也没法给手机充电,她也不想用这么点的小事儿麻烦姜明月。
秘书小王很贴心,给她买了几本畅销书。
有书看,日子也不算漫长。
出院的这天,小王去办理出院手续,姜明月有个重要电话要打,便下楼去车里等着。
何忘之想要把这些书转赠给护士站的小姐姐们,这些天她们对自己照顾颇多。
何忘之抱着书,还没走到护士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季医生。
季炳年穿着常服,正在和一位医生交谈,神色严肃极了。
何忘之赶紧躲了起来。
鬼屋的恐怖历历在目。
她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拖累季医生。
但是离开的步子就是迈不开。
何忘之躲在角落,看季医生和医生聊完,进入了病房。
何忘之所在楼层的病房收容的有免疫缺陷的病人。
如果不是何忘之被送进医院时的状态太吓人,姜明月后来又找了人,其实她没必要住在这里。
季医生来这里是看望谁呢?
何忘之还在思考,有人从里面打开了病房的门,季医生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因为带着口罩,看不清她的脸。
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和水润单纯的大眼睛。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围着米色的披肩,柔软的小皮鞋,一看就被照顾的非常好。
她扭过头要说话,季炳年从后面轻轻扶住她的头,示意她不要动。
他自己则走到女孩子的面前,蹲了下来,视线与她相平。
女孩子轻轻拍了拍季炳年的头。
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季炳年露出一个极其温暖的笑容。
季炳年缓缓的站起来,接过旁边人递给他的柔软毛毯。
妥帖的将女孩的手和上半身都裹进毛毯里,又拿出一顶淡蓝色的毛线帽给女孩子戴上。
“干嘛呢你?”护士小王拍了拍何忘之的肩。
何忘之吓得差点叫出来。
季炳年推着轮椅,向她的方向走来。
何忘之惊慌,赶紧拽着小王来到了护士站。
“干嘛啊你,跟做贼似得。”小王嘿嘿笑道。
何忘之把手里的书塞给她,道:“留给你们看吧。”
小王随手翻了翻,道了声谢。
护士站的门开着,何忘之背对着门。
她竖起耳朵,听到轮椅压过地毯的声音。
“等我一下啊。”小王说,随后走了出去。
“季先生……”何忘之听到小王的声音越来越远。
过了一会儿小王才回来,看见何忘之满头大汗的样子,很是奇怪,摸了摸她的脑门。
“没事儿啊,脸怎么这么红。”
何忘之不好意思说是紧张,吓得。
“你们这屋空调太高了吧。”她说着,又装死不经意地问,“坐轮椅的那女孩怎么了?”
小王瞪大眼睛,惊讶道:“什么情况?”
何忘之被她一惊一乍吓得心慌,强装镇定道:“没什么情况,随口问问。”
小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我是说你是脑袋后面长眼睛了吗?刚刚你明明就背对着门口啊!”
“进来之前看到的。”
“那小女孩啊,好像是著名的芭蕾舞演员,不小心把脚崴了。家人挺重视的。”小王说完,又一脸艳羡的补充道:“你看她男朋友多帅啊,这两天都是他一直忙里忙外的照顾,可贴心了。”
“男朋友?”何忘之讷讷道。
小王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对啊。帅吧!据说也是医生。不过忘之,那个女孩长得和你有点像哎!”小王说完,一转头,何忘之已经不见了,“人呢?”她狐疑地说。
原来季医生有女朋友了,还是个芭蕾舞演员。
何忘之替季医生高兴,他那么优秀的人,就该有优秀人的相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有些低落。
上了车以后,何忘之靠在椅背上,闭眼假寐。
姜明月降低了讲话的音量,快速的结束了电话。
转而问司机,“秦师傅,我记得嫂子之前送给你带药粥?”
一贯沉默的秦师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无精打采的何忘之,解释道:“就在X大中医药大学,有个教授姓吴,他们家祖宗三代都在中医药大学任职,有秘方不说,医德也好。”
“谢谢。”姜明月说。
何忘之没想到姜明月会给她买这么大的房子,两百多平,三室两卫。
何忘之最喜欢的是阳台,采光极佳,也宽敞。
夏天的时候可以摆两张摇椅,躺着纳凉。
姜明月也很满意。
“忘之,这里的装修是请一个著名的室内设计师做的,日式风格,简单大方,也好调整,如果你哪里不喜欢,可以联系一下设计师重新做。”
何忘之哪里会不喜欢,只是有点惶恐。
姜明月看出了她的不安,轻声叹气。
“我帮你请一个钟点工。”
在何忘之拒绝前,姜明月补充道:“不会很打扰你。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是该多读书,把时间用在功课上,杂货不需要你来干。”
在这一点上,姜明月倒是传统的大家长。
何忘之“恩”了一声。
时候不早了,姜明月本想带何忘之去看看中医,但是因为公司还有事,只能把地址和医生的联系方式交给何忘之,让她自己抽空去看看。
简单的交代好了以后,姜明月把房产证、所有的门禁卡,钥匙都留下,便离开了。
姜明月走了以后,何忘之才觉得自在了一些。
她打开房产证,里面又掉出来了一张银行卡,银行卡上还粘着一个纸条,是六位数的密码。
房子,票子。
姜明月这是想表达什么?
对赵坤事件的愧疚吗?
何忘之把这两样东西收到抽屉里,想了想,又拿出了那张银行卡。
脚上的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走在充满阳光的街头的感觉很好。
何忘之就近找了一个ATM机,把卡塞进去,查询余额。
人民币两百万。
这么多钱!
何忘之愣了一下,赶紧把卡退了出来。
她刚走出银行,就接到了姜明月的电话。
“忘之。钱不多,你可以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可以自己做一做理财。”
姜明月说完,没等何忘之回话,就说:“我还有个会要开,先挂了。”
前些天她还为了钱而苦恼,甚至还动了要不然和汪已桉去一趟M国的念头。
现在自己居然一下子变成了百万富婆。
难以想象。
手机充电线,电脑和一部分换洗衣服还在学校。
刚好午饭也没吃,何忘之搭乘地铁来到学校。
正如姜明月说的那样,五六站,不论是上学还是购物都很方便。
有了自己的住所,确实挺好的,尤其是闹出了苏雯爸妈来闹那档子事以后。
让何忘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被拦在了宿舍门之外。
熟悉的宿管阿姨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短发的年纪更大,看起来很不面善的。
她像是认识何忘之一样,伸手就拦下了她,“不能进!”
何忘之从包里拿出了学生证,但阿姨还是说“不行!”
何忘之见她态度不好,也不高兴。
“阿姨,你不让我进去,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理由!理由就是我得保护这一个楼女生的安全。万一出了事儿,你能负责了责吗?”
“我是这这个学校的学生,我按期交宿舍的费用。我也是该被保护权益的一员,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何忘之字字铿锵。
阿姨却混不吝,“这事儿你和我说不着,我接到的指示就是,不能让你进女生宿舍!”
“您接到的指示?能跟我说一下接到的谁的指示吗?我去问问ta!”
宿管阿姨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何忘之。
何忘之气的心里发堵,但是她的手机没有电,也联系不上什么人。
虽然是暑假,但是学院里有一些老师还在值班。
何忘之先坐校车来到了后勤部,后勤部仔细地核对了何忘之的身份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打了一个电话。
“同学,你坐在这等一会儿吧。一会儿你的导员就来接你了。”后勤部的工作人员说。
何忘之一头雾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能让宿管阿姨把她关在门外,后勤部一看到她的信息就给导员打电话。
没过多久,导员王老师开着她的沃尔沃来了。
王老师今年三十出头,平时挺爱和学生打交道。
何忘之从小不爱往老师身边凑,大学期间也是无欲无求,不混任何的圈子。
但是她学习好,第一年在没考过六级的情况下还拿了一等奖学金,这在老师那里也算是挂了号的尖子生。
何忘之坐进王老师的车里,径直道:“老师,到底怎么了?”
王老师叹了口气,说:“我先把车开出去,咱们找个地方聊一聊,你也想想最近都发生什么了。”
她和汪已桉的纠葛学校里的人不会清楚。
如果有事儿,就是苏雯的那件事。
“我自觉自己遵纪守法,努力学习。最近在学校里只发生了一件心塞的事。我的室友苏雯的父母来闹事,打砸寝室。我作为一个无辜的路人,也被苏雯的妈妈给掐了。”
何忘之说着,从手机里调出自己被掐的通红的胳膊的照片。
这还是在季炳年的建议下,她才拍的,留存作为证据。
王老师的视线在照片上一扫而过。
她引导性的问:“那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她为什么要无缘无故的打你?”
“她为什么……”何忘之下意识的思考,随即意识到这是一个傻叉问题。
“我为什么要顺着她的脑回路思考,她自己有问题,平白无故打人,还要求我理解吗?”何忘之的火气也上来了。
“我很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我现在宿舍回不去,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也交了住宿费。”
王老师轻轻拍了拍方向盘,道:“别着急,我知道你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你还是个好学生,所以更要好好想一想自己的前途。”
何忘之冷笑,“老师,咱们就开门见山吧!别来回绕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死也让我死个明白。”
王老师斥责道:“这孩子,说什么死啊活啊的。”
她顿了一下,缓慢地把车停靠的实验楼的下面,面朝何忘之,说:“据我们了解,有人说,你和苏雯是同性lian关系,你还引导苏雯离家出走,有这回事儿吗?”
真的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有,怎么没有。”何忘之恶狠狠地说:“江湖上还有人说马芸是我亲戚,我还引导他给我账户里转两个亿人民币呢!”
王老师严肃脸,勒令道:“何忘之,你严肃一点!不要以为你是好学生,就可以乱讲话。”
何忘之拍巴掌,“说的好!不要乱讲话”
“我也想知道,是谁他妈说我和苏雯有什么关系,胡乱造谣别人的名誉不怕天打五雷轰吗?”何忘之气的要命,血往头上涌。
“还说我诱导苏雯离家出走,也统统拿出证据来!”何忘之吼出声来。
王老师看何忘之气的发抖,强忍着讲道理,用力憋着才没有哭出声来,也动了恻隐之心。
“忘之,你知道老师是相信你的。但是现在苏雯全家人都这么说,我们又联系不上你,事情确实有些难办。”
“最近这三天我在住院,因为发高烧,崴了脚,我的家人一直在医院陪我。”何忘之说着,拿出了自己的诊疗本。
王老师接过去,真的翻了翻,看到何忘之诊断记录里有“心率低”,“肾上腺素”等字眼,一时间心思转了好几转。
她不再提起苏雯的话题刺激何忘之,也不再和她单独聊,转而带着她来到了专门管行政的副校长的办公室。
管行政的副校长对何忘之出奇的热情,一口一个小何叫的亲热。
“姜女士今天刚跟我通完电话。小何,听说你已经在学校附近有了房子啦!真是不错。”
姜明月也知道这件事吗?
所以她说宿管阿姨给她打了电话,难不成说的不是苏雯妈妈来闹事的事情,而是传闻说她是个同性lian?
所以她为什么不问问自己?
为什么永远都相信别人说的话?
如果不是姜明月没有坚定的为自己的孩子出头,没有肯定的否认,她那今天也不用从头到尾被这一圈人羞辱一遍,
何忘之冷笑,她用力的憋回要流出来的眼泪。
心狠了,手就稳了。
“我就说一遍。我和苏雯是普通的室友关系。这一年来连一起吃食堂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私下也没有联系,更提不上我怂恿她离家出走。”
“我之所以回寝室,是因为我和姜明月吵架了,回寝室的当天看见被打的苏雯。当天,她弟弟带了两个小流氓闯到女生宿舍,破门而入,如果不是我高中同学,我和苏雯都会被打。”
“第二天,苏雯的爸妈来闹事,期间宿管阿姨也在,可以做证人。苏雯妈说是我打了她儿子,各种掐我。”
“其实这很简单,一个壮硕的小伙子带着两个同伴,气势汹汹的闯进女生宿舍,我就算动刀,都是正当防卫,更何况,我没有。”
“以上我说过的所有的话,我都将承担法律责任。我愿意提供我的微信使用记录,也可以找相应的司法机关做公证件。”
何忘之不间断的一席话说话,王老师的副校长都愣住了。
“我说的明白吗?”何忘之看着副校长和王老师。
“明白。”
其实两人也不太相信何忘之能做出来这些事儿,但是苏家夫妻绘声绘色,不知道是谁还在学校贴吧和官网里发了特别多苏雯和何忘之绘声绘色的小故事,像狗皮膏药一样。
给何忘之的监护人姜明月打电话,后者表示不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所作所为,但秉承着不给学校惹麻烦的原则,愿意给何忘之买房子,让她搬出来住。
而她们这边儿又联系不上何忘之本人,苏家又闹得厉害,只能从重、从严处理何忘之。
“既然我说的很明白,那就行了。”
何忘之说完,忽然跑到窗户上,打开窗户。
副校长的办公室在四楼,窗户没有护栏。
四楼,跳下去不死也残。
“我来C大读书,是希望在这经历了百年历史的熏陶的校园里有所学,有所长进,即便是什么都不能,也要清清白白的做人。”
“先不提我以前收到的惊吓和委屈,今天这一盆脏水泼在我的头顶上,我也感觉人生无望。还不如就此死了呢。”
何忘之说着,拉着窗户就要往下跳。
王老师和副校长赶紧扑过来拽住她的腿。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度,何忘之用力地拽着窗沿儿。
不就是按闹分配吗?
不是不给她机会说话吗?
不就是演戏吗?
她从今天开始就要从头学起!
“赶紧,赶紧,抱住她的腿。”
“同学!祖宗!你可别想不开!”
王老师和副校长赶紧把何忘之拖了下来,安排她坐在副校长的老板椅上。王老师又赶紧跑出去给心理咨询师的老师打电话。
一时间,鸡飞狗跳。
“何同学。你想怎么办?”
几位领导坐在何忘之的面前。
何忘之带着哭腔,声音却稳。
“这场闹剧,我是无辜的。”
“第一,我和苏雯没有超出普通室友的关系。如果对方有异议,请提出证据,我也会提出所有的微信聊天公证件作为证据。”
“第二,我从没有怂恿过苏雯离家出走。如果对方有异议,请提出证据。”
“第三,我要求精神损失的赔偿。我作为一个普通学生,先是受到了室友母亲的暴力掐和推搡,又受到了诽谤。更可笑的是,这一切都是在宿舍里发生的。十分耐人寻味。”
“第四,我按时交宿舍费,平时遵纪守法,今天想要取东西,却遭到了宿舍阿姨,后勤部的双重阻拦。全程我都有录音文件。”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性别女,喜欢男孩子。但即便是有人喜欢同性,即便情理不容,但也该受到尊重。学校教给我们的是思考的能力和广阔的胸襟,而不是听而信之,给人扣帽子。”
何忘之说完,忽然有人走了进来,鼓掌。
一个穿着黑色正装的青年走了进来。
“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听到这么精彩的发言,忍不住就进来了。”
“许导。”
“念文。”
一众领导竟然纷纷起立,和西装男打招呼。
何忘之觉得这人的声音似曾相识,她略微回忆了一下,是那天在校车上借给她一元硬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