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典典走到门前,突而一阵凉风袭来,吹得那扇坏掉的门嘎吱一响,她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一双眸子往外打量着,淡淡月华下,树木萧条。
小手将宽大的衣襟口拢上脖颈,迎着薄凉的夜风往外走,夜里果然更冷呵,墨典典一手捂着肚子,好像又有些疼,周围很是静谧,因为树木的萧条,连虫鸣都听不着,只有凋零的叶片被吹得沙沙作响。
她不由得皱眉,先前从金玉房中出来的时候,外面明明树木茂盛,也不知夙璃住的是什么鬼地方,她扁着嘴啧啧了几声,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他这个人太讨厌,以至于方圆几里草木不生?
夜里风大,将她脸上的面纱吹得紧贴在小脸上,有些影响着呼吸了,干脆一把将面纱扯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放到衣襟里,她漫无目的的走,也不知道是要去哪,琢磨了片刻,还是觉得应该去找长恨,她不爱和夙璃待在一起。
越走树木越繁茂,几乎看不到路,她皱着眉拨开茂盛的枝叶,眼前赫然呈现出一条小径来,她挑眉,眯着眼儿往前看去,顺着小路,前方是什么看不真切,斑驳的树影在月光下有几分骇人。
墨典典深吸了一口气,提步往前走去,没什么比现下她的容貌更吓人的了,脚步在杂草上踩出窸窣的声响,渐渐耳边有了虫鸣咝咝。
她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即使周围已有了声音,但下意识的觉得越往前越离人远,她猜度前边一定不是长恨所在的地方,更甚那里根本没有一个人,正欲回身按照原路返回,眼前却隐现忽明忽昧的萤火。
墨典典睁大了眼,一步步的往前凑近,一簇茂密过人高的杂草中,萦绕的尽是幽绿的萤火,很是漂亮,她伸出手去拨,惊了那些小家伙,突地往外飞,漫天如星。
她笑弯了眉眼,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物什,它们似乎有生命,她手触及哪儿,它们就忙不迭的避开,她眯了眯眼,压低声音道:“别跑,让我看看你们是什么。”
她轻手轻脚的再次靠近,而后猛然的往草丛一扑,脚无意踩着了过分长的衣裾,砰的一声跌倒在地,她疼的龇牙咧嘴,揉了揉小屁股,该死的,差点血崩!
她试图以手撑在地面站起身来,抬眸时微微一愣,眼前是一片乱石遍布的山峦,估摸再往上,便是这座山的顶点,而让她讶然的,是这些乱石的分布十分规律,一排排的直往山峦之上,有些像是刻意为之。
这儿一棵树也没有,只有杂乱疯长的野草,她站起身拍了拍衣袂上的尘埃,扭头往后看去,方才她那么一跌,就像是从那簇杂草来了另一个地方,现下望去,身后看似无路可走。
而后她便注意到,刚才那些点点萤火会聚集到不同的地方,乍一看是聚集在乱石旁横生的杂草中,细看却是直接覆在泥土之上,她悄然的走近,上去这山峦的路很不好走,脚下的碎石很多,很难将步子放稳。
即使她脚步轻的可以,依然惊飞了那些小东西,墨典典颇为挫败的皱眉,她真想一把火烧了这些东西,要不是看它们生的灵动漂亮,她犯得着这么费劲么,视线不经意的扫过一块乱石,月华将它衬得泛着白光,石头表面很是光滑,像是被打磨过,她伸手去摸,手感光滑极了……
她挑了挑眉,狐疑的瞅着大块的石头,总不该这是什么珍贵的石头,再往别处的石块走近,摸摸看别的是不是也这么光滑,要不是,她就将刚才那光滑的大石头给搬回去研究一番。
这地面整个是倾斜的,她踩过的地方有不少碎石沙砾往下沙沙滑落,还没来得及靠近另一块石头,她脚下踩着的一块碎石从泥土里松动,使得她身形一歪,倏地往下掉!
墨典典脑中一片空白,几乎忘了要如何,更别说这一片空旷能抓住什么东西了,突而背部撞上什么东西,她灵敏的借力稳住身子,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要这么掉下去,就不止屁股流血而已了。
只是背部传来的丝丝温暖让她微微一怔,没有回头,只是小手往后摸索了片刻……
“你踩着我了。”温润淡雅的声音陡然在她上方响起,语调中却隐了一丝冷漠,和夜里的风一般让人打冷颤。
墨典典愣了愣后,才倏地转身,退了几步,抬头,便见他玄墨衣袂随风轻摆,周围的萤火似乎有灵性一般萦绕在他周身,点点萤火映衬下,他眉眼如画,半面轻纱如雾,纤长身形伫立夜风中,如柳迎风摇曳,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此刻的心思却全然不在他身上,只目不转睛的盯着刚才她费劲精力也没捕着的萤火,此刻却不停的围绕着他转,好几只还落在他的发间、肩头上,她皱眉,不悦道:“它们是你养的么?”
长恨沉默着,修长如玉的手从腰间的束带中将白玉扇抽出,扇柄玉骨莹莹发亮,却不及他长指万分之一的好看,他没有旋开扇面,只是执着合着的白玉扇轻拨了拨肩头,将依附在他肩头的萤火拂去。
墨典典很想提醒他头发上也有,可那散发着银霜般光泽的墨发中隐的幽绿荧光着实美的不像话,愈发让他看上去如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长恨转眼看她时,就见她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挑了挑眉,夜里很难看出她实际在看哪里,只觉她在注视他。
“没想到夙璃真能治好你……”他像是自言自语的一说,修长美目又斜了她一眼,微蹙眉,道:“怎么不带面纱?”
“带面纱不是为了避免吓到别人么,现在这么晚了,又没人……”墨典典咕哝着,为自个儿半天也抓不着却被长恨随意拂开的萤火而小郁闷。
她倒是没有想到歪打正着,在这儿也能找到长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她改口道:“我一开始是以为没人,没想到你在。”
长恨未置一词,眉宇间的神情很淡然,对她这句话好似无感,只淡淡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墨典典掀着眼儿打量他的神情,看不出他高兴还是不高兴,她想了想,如实道:“本来是想去找你,可这里我也是头一次来,不认得路,一不小心就撞到这里来了。”
长恨眉宇间的冷淡似乎少了几分,一袭墨衣几乎隐在夜色之中,只流动着微弱如水的光泽让它看上去质地柔软又贵气,他将白玉扇收回腰间,伸出一只手,抚向一块石,反复的婆娑。
墨典典歪着脑袋注意着他的动作,不知怎会有种心思,这些石块之所以光滑不是打磨过,而是常常被他这般抚摸,她狐疑的望着他,他亦转眼看向她,狭美的眼眸如夜色般深邃,迷离而动人,他问:“这么晚了找我做什么?”
墨典典这才从思索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嘀咕道:“我不想和夙璃单独在一起……”
“你……”长恨柔和的声线拉的很长,像是一种沉吟,他目光落在她那张让人惧怕的小脸上,问:“你就愿意和我单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