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媛接了张舞凡递过来的药，虽然心里还是不怎么想喝，可看着她那脸上坚决的神情，最终还是无奈地接过来，一口气喝完了，微微皱眉吸了口气，才柔声道：“听说杨树回来了？”
“嗯，今天早上刚回来的。”
李媛被扶着躺下，一双眼眸却亮晶晶地看着张舞凡，忽然笑了笑道：“杨树这孩子倒真是个好的，以后能帮你许多。”
她虽这样说着，眼底的神色，却有几分古怪地看着张舞凡。
张舞凡见她这样，心里立即了然。
“娘，您放心，张家的灭门大仇未报之前，我时不会考虑这些事情的。”
李媛见她说得笃定，暗暗松了口气，笑道：“你有自己的想法，自然是好的。”
张舞凡心底也暗暗叹了口气，她与李媛，也许命中注定无法像平凡的母女那般享受天伦，哪怕如今她这样孝敬李媛，还是免不了她这个母亲大人时不时的试探和猜疑。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去查明当年的灭门真相，为张氏正名。
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自保才行，否则，与梁国的统治阶级对上，一定死得连渣都不剩。
李媛见她神色微微哀伤，也明白自己逼得紧了些。
“孩子，你别怪娘这样狠心。我的时间不多了，总怕你为别的杂事耽搁心神，到头来耽误了大事。张氏如今只有你这么个嫡出子嗣，所以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好好地为张氏家族考虑，可明白？”
张舞凡立即没心没肺地一笑，拉住李媛的手轻轻拍了拍。
“我是那种不知分寸的孩子吗？您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张氏必然有洗尽冤屈恢复清名的那一日！”
李媛的目光又在她的脸上打了个转，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好，那就好。你义父最近病得厉害，你去看看吧。我这里反正没什么事的。”
“好，那您歇着，我回头再来看您。”
“嗯，去吧，也别累着自己。”
张舞凡笑笑，转身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一带上房门，面上恭谨的笑就消失不见了。
她虽将李媛接到身边奉养，可是毕竟两人之间有着十几年的缝隙不可跨越，如今李媛又只想着叫她为张氏家族鸣冤复仇，心里那还记得修补母女间的感情。
她原本就是占了张舞凡这具身子的一个异界孤魂，努力尝试与李媛亲近了，李媛却不肯对这个女儿上心，她又能如何？
罢了，就这样吧，总要叫李媛走得安心才是。
至于为张氏家族复仇？
且看她心情好不好了！
她回身看了养心阁一眼，转身大踏步地便离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张舞凡起身打算去酒楼看看。
哪知道刚刚出了院门，就见不远处有小厮正急匆匆地跑来，远远地见了她，立即着急地挥了挥手：“当家的……”
她迎上前去，不悦地皱了皱眉：“什么事？这样大声喧哗的，吵到老夫人怎么办？”
那小厮只急急地一抹头上的汗，急的跺脚道：“当家的，大事不好了，二当家带人抬了个尸体回来，还有一个被打得断了腿的男人，您快去瞧瞧吧。”
她一愣：“尸体？男人？”
杨树一向是个稳妥的，断然不会把不相干的人往这里带。
莫非是店里出事了？
“走，瞧瞧去。”
她带着那小厮一路马不停蹄地出了内院，还没到前厅，就听见厅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号哭，一个男人正扑在一副担架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大惊，远远地就朝厅里喊道：“杨树，这是怎么啦？”
杨树穿着一身利落的墨绿长衫，身上却满是一个个斑块，看上去，像是水迹。
他回身看了她一眼，神色却是难掩的哀伤，只对着她轻轻说了一句：“我对不住你。这是张舞心，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死了。”
张舞凡脚下步子一个趔趄，脑海里忽然闪过昨日里见过的那个爱哭的女子，她因着不喜欢除了流泪什么都不做的人，所以对那个叫张舞心的姐姐，并不觉得亲近。
可她还是打算将她弄出来的！
毕竟是张舞凡的姐姐啊！
张氏满门死绝，剩下的孩子就这么几个。
可是，昨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今儿个就……
死了？
她霍地抬步，就要上前去掀张舞心身上的布。
杨树却忽然上前来，一把拉住了她，他的眼底，满是担忧，带着微弱的哀求：“别看。”
她的手却没停，而是一把推开了杨树，倔强地道：“你让开。”
他往日里都是不与她争执的，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仍旧紧紧地拉住了她，加重了语气道：“别看了。人已经去了！”
“让开！”
她像是被火烧到了尾巴的老虎，跳脚大怒，一脚踢开了杨树，冲上前忽地一下掀开了张舞心身上的那张破烂烂的布！
“嘶……”
客厅里也不知是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张舞凡也忍不住脑子里嗡地一下，愣在了原地。
那是怎样的一副惨状啊！
只见张舞心浑身不着寸缕，那原本雪白柔嫩的肌肤上，此时满是大块大块的青紫，从脖子到脚，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她的胸前和小腹上，居然还有蜡烛烫出的一块块斑点，皮开肉绽。
更惨不忍睹的是，那原本完好的一对玉峰，此时竟然被利器划开，露出森森肋骨，狰狞可怖。
她的满头青丝被编成两条极长的发辫，紧紧地缠绕在她那纤细娇嫩的脖子上。
这就是她丧命的主要原因！
居然有人用她自己的头发活生生地勒死了她！
禽兽！
畜生！
张舞凡浑身止不住被气得发起抖来，忽然上前一把扯住了担架边哭得凄惨无比的男子，冷冷地问道：“你说，是谁干的？到底是谁杀了她的？”
那男子大约十六七岁模样，一张脸极为清秀，眉眼与她和死去的张舞心竟然都有几分相似。
他见张舞凡凶神恶煞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转而低声哭道：“是吴大将军啊……是他弄死了舞心，还有那个褚嬷嬷，是她把舞心介绍给大将军的啊，报仇，我要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