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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

  细雨如丝,若有若无,带着些许寒意,街道上昏暗的灯光打在沐晚单薄的身上,显得有些寂寥,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她昂起头,睁大漂亮的黑眸,努力的压制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水汽,白皙的小手不知紧紧攥着什么东西,那尖锐的菱角割的她生疼,可她就是始终没松开过。

  从小到大,她就从未跟沐沉默争过任何东西,那些她根本不在意,只要是沐沉默想要的,她就连看一眼都觉得多余,只要是沐沉默不要的东西,她偏偏把它当成那是最好的东西,对于冷厉承,她始终保留着最后一层防线。

  直到今日她才醒悟她战败的理由就是…

  冷厉承要的恰恰那最后一层防线,他爱的是对他毫无保留的那种女人。

  寂静灰暗的街道,一声声悦耳悠扬的情歌传进沐晚的耳里,因为灯光的问题她瞥见一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的影子,那小孩的手里似还拿着正在放着音乐的银光屏幕。

  寂寞的地下街出口在哪一边,

  思念是恒温的感觉。

  空旷的电影院心里恍惚上演,

  是有你的从前。

  走多远才能会到你身边,

  总是为了似曾相似的影子而往前追。

  就连音乐都来欺负她,“哇。”的一声此时沐晚终于忍不住的大声哭出一声来,用力过猛,猛然的踉跄跌倒坐在地上,一头墨发也随风的跌散在胸前,背后,肩胛,从前面看就像是个喝醉酒耍酒疯失恋的女人一般可怕。

  五年的坚持始终变成幻影,纵然坚强如她也有崩溃的时刻。

  一大一小的影子听到哭声,两人猛地身体同时一惊,停下脚步,小的影子还瑟缩的往大的后面搂靠,大概是吓坏了。

  接着又是哇的一声,小孩哭着被大人抱起。

  “宝贝,不哭,就一个失恋的疯女人,别管她,我们回家。”说话的是个中年女声,似乎深怕她起来追上来一样,那大人说着就抱起孩子往回跑,连本来打着的伞都惊慌失措的扔在地上,方便逃跑。

  她又吓坏孩子了?

  她一天之内竟然吓坏两个人,一个快死的男人,一个才这么点大的孩子?

  她是有多失败?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从天霹雳而下,声音震耳欲聋,沐晚浑身一颤,愕然的看着前面左侧角边上的仅仅只有一颗且有人粗的白杨树被一分为二,她都没做过亏心事……也要被雷劈吗?

  她顿时窘迫的抬头望天,细雨温柔打在她脸上,满脸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从眼里冒出的水汽,她记得她以前跟一个人说过,只会为男人哭的女人那都是傻逼,她苦笑,今天,她真成了她口中所说的傻逼了。

  如果她此刻能回头看,一定会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车里一双如泼墨般的黑眸紧紧的带着深沉打量远处坐在地上等着雷劈的女人。

  “昱少?”

  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带着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后视镜,他愕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如此尊贵的男人会有闲心停下来看一个疯女人?

  “贺尧,你说,一个人在最狼狈的时候她最需要什么?”一道低沉而清冷的嗓音在车内的空气中传入贺尧的耳里。

  下一刻,还没等贺尧反应过来,只听到啪的一声关门声,他回头,心脏差点都猛地跳出来,他惊呼,忙下车,喊道,“昱少,你身体不好,不能淋……。”

  男人无疑是高大的,那身西装更显得笔挺、匀称、得体。此刻的他看起来身形略微偏瘦,因此越发显得肩宽腿长。

  听到声音的容昱猛然一回头,漆黑的黑瞳冷然的瞪了他一眼,让他身体猛然一震,这个男人平时嘴角都带着散淡的笑意,可刚才那凛然的威势,让贺尧心神为之一慑,看着他往前走,他喃喃自语说完刚才的话,“淋……淋雨。”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个男人说这句话的真正的含义。

  “小沐,你没事吧?”

  一道温柔而蛊惑的声音在沐晚头顶上传来,她似乎身体震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抬眸,修长白皙的手撑起的伞举在她头顶,清俊的脸在暗淡的光线下透着淡淡的柔光,他的嘴角牵着柔和散淡的笑容,他的眼神那么清雅高华,恍若山巅不可攀附的冰雪。

  为何此时她觉得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会如此洁白无垢?

  是幻觉吗?

  “容先生?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在意识到刚才她做了些什么,她侧过身扭头抬手抹去脸上的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她似是完全没注意到刚才他叫她什么。

  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人在她如此模样的时候在她身边撑起那把伞过,就连母亲,厉承,她最爱的爷爷,都从未有过的。

  也是,他们是她最亲的人,他们都懂得怎么给她时间调整。

  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孤寂和微寒,好不容易心里那扇窗就在快打开的时候,在看见她不想看见的东西之后,又牢牢且紧紧的关闭起来。

  可这把伞……

  “刚好路过而已。”他看了下她的手良久才淡淡的道。

  容家在南,她家在北,两个根本就不属于同一条路线。

  他竟然说是顺路?

  这条路顺的未免……有点长了。

  她眼眶里的水汽让她不敢抬头去看他那双黑眸,突然又有种想落荒而逃的冲动,她身体往往就是比脑子快,就在她想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双大手,突地抓住她的手。

  她吓了一跳,刚想回头,却在下一刻,一声清脆的响起在她耳边响起,只见地上静静的躺着一枚破碎的黑色蝴蝶镶钻的手链,因为碎了好几片,原本的模样已不存在,却依然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的夺目光泽。

  她的泪倏地掉落下来。

  又快又急,滴到手掌心中,渗入那枚胸针里。

  钻石似乎更加的亮了,而她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疼。

  容昱愕然,下一刻优雅的在她面前蹲下缓缓的从口袋里掏出有些湿濡的手巾,他看也不看沐晚的脸,他却拉过她的手,她有些恼怒的想挣脱。

  他强硬的拽过她有些微红的手,完全无视沐晚瞪大的眼眸,恼恨的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有些哽咽,说的话胸口都一抽一抽的。

  不是说这男人快死了吗?手劲竟然还这么大?

  濡湿的头发紧紧贴在她苍白白皙的脸上,没有哪一刻让她恨得如此想要他消失,比起当年父母离婚的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凭什么管她?凭什么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又凭什么看到她终于卸下一身防备的时候来提醒她那个人已经不在要她了?

  “你这个东西还要吗?”一道突兀的声音在她头顶顿时响起,声音清冷低沉,不似刚才的低柔。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双深不可测的双眸,心里一紧,猛然带着一股狠劲甩开他的手,只落下一句,“它的主人亲手打碎它又有什么资格来要它?”

  连亲手送给她的主人都遗弃它,她又何必在留着它?

  “昱少?”

  贺尧打着伞谦恭的来到容昱身边,挑眉的看了一眼从容昱面前遽然逃离的女人,一向位高权重的昱少会为一个女人包扎伤口?

  以前他以为纵然昱少不喜女人是因为身体有些问题,可如今看来……并不是。

  那女人还敢冲着他吼?

  纵然他跟了这个男人五年,常常嘴角都挂着让人柔和的笑意,身体又有旧疾,可他看的出来,整个容氏集团没一个人敢跟这个男人说上任何不敬的话,甚至连老家主的都不敢说些过分的话。

  他偷偷斜了一眼旁边的男人那本来柔和的脸上此刻却高深莫测看不出任何情绪,清冷的有些让人不敢靠近,一双黑眸紧盯着地面上仅仅能看出是个手链的破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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