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海洋做检查回来,吊针都挂了两瓶也不见蒋蔓的人影。看着他沉沉的睡着,小沫拎着暖水瓶走出来,突然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是蒋蔓!原来她早就来了!
看着她往病房相反的方向走,小沫赶忙喊住她。
“我带你去看海洋。”小沫再次见到蒋蔓,连仅存的讨厌都没有了。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谁是谁非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将来要怎样走下去。
“不用了!”背后传来蒋蔓冷冷的回答,她一愣转身迎上一双冷酷的脸。
蒋蔓冷笑着,“把一个为了救你而落下残疾的男人推给我吗?我不是傻瓜!刚刚我已经询问过主治医师了,他能不能站起来都是个未知数,你觉得我要把自己的下半生交给一个未知数吗?女人的风光不过就是那么几年,抓住金钱、有用的男人才是最重要的!现在我把你的老公还给你,以后我跟他不会有半毛钱的关系!”
小沫盯着蒋蔓,在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到一点羞愧,那样理所当然,那样理直气壮!
“你肚子里的孩子……”
“哼!”蒋蔓打断了小沫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孩子,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好好和他过日子吧。”
“要是海洋痊愈了呢?你为了得到他不择手段,这样轻易放弃会后悔的。”小沫冷冷的问着。
“哪一天会痊愈呢?一个月,一年,还是十年?对着一个瘫痪那怕是一分钟我都不愿意!有那个时间我还不如去找下一个男人。不要说我现实,我只是希望过舒服的日子。”说完蒋蔓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了。
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小沫忍不住叹气,或许只有经过苦难和生死才能考验一段爱情的真伪。在海洋奋不顾身护住她的那一瞬间,小沫相信他真得还爱自己!可是这份爱已经被弄脏了。
“虽然她够绝情,不过却是个聪明的女人。薛海洋的腿被治愈的几率很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程匀突然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旁还站着白萱。
白萱上前拉住小沫的手,埋怨着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通知我?”
“怕你担心,想明天跟你说呢。”小沫笑着。
白萱听了叹口气,“你啊,总是想自己扛下所有的事情!我猜车祸的事情,薛海洋的父母和小杰一定都不知道吧?”
“告诉了平白的让他们担心,等海洋出院再说!”小沫轻声回答。
“你就是傻!这个时候选择留在薛海洋身边,除了得到人们‘有情有义’的话,还能得到什么?照顾一个下肢瘫痪的病人不是件容易的事,难道你真得想要守着轮椅上的海洋过下半辈子?他值得你这样付出吗?”白萱使劲摇着她的胳膊,似乎想要把她摇醒。
“你应该理解我的。”
白萱听了松开手,“我明白你心里的想法,可是救命之恩也不是这种报答的方法。小沫,或许……他需要你照顾一辈子!你确定还爱着他吗?”
“小沫自己有自己的打算,你不要咋咋呼呼,没看到路过的人都看过来了吗?”程匀皱着眉头说。
白萱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人们都在看人妖呢。”
“你说谁?”
“说谁谁知道!”
看着他们两个人又杠上,小沫无奈的笑笑,拎着暖瓶走了。打好热水回去,看着慕天倚着病房门口在等她,好像所有的人都挤在这一天来了。
“他还没醒,我们去楼上的咖啡厅坐坐。”慕天低沉的说着,不等她拒绝接过她手中的暖瓶放在门旁,拉着她的手就走。
小沫把手挣脱出来,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他们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
“医院里有特别看护,凡事不需要你亲力亲为。他的身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痊愈的,你小心自己的身体。”沉默了半晌,慕天才轻声嘱咐。
小沫听了低垂的眼帘抖动了一下,心中竟涌起万般的哀伤。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盯着桌子说:“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因为你要回到他身边,因为你要照顾他吗?”慕天一直盯着她,“我知道你的心思,在这个时候离开他不是你能做到的事情!即便他没有奋不顾身地救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你也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可是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放不下对你的感情。你想要拯救他,那么就让我来拯救你吧。”
小沫抬起头,迎上他深情地眼睛连忙错开,“你不需要这样对我!”
“这由我自己来决定!”他坚定地回答。
“我连承诺都不能给你,或许……”她停顿了一下,“或许我和海洋就这样过下去了。”
“一年!我给他一年的时间,这是我的极限!”慕天自顾自的说着,“不管他能不能站起来,一年足以让他面对现实调整好心态。到时候我会带你离开,一刻也不耽误。”
小沫皱着眉头,“你怎么不理会别人的感受?我要求你等了吗?我同意和你继续纠缠了吗?”
“你心甘情愿留在他的身边,我也是心甘情愿等你!这是一家公司的地址,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残疾人,你或许会有用。”慕天掏出一张纸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离开了。
拿起那张纸小沫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海洋注定不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吗?这个现实让他怎么能接受?亦或许慕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想到自己已经出来半天,小沫赶忙下楼,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海洋的低吼,似乎还有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他在咆哮着。
小沫赶忙走进去,只见地上是凌乱的枕头、托盘、水果,医生和护士正在安抚他的情绪。海洋抱着头,大声的喊着。
“海洋,你冷静一点。”小沫快步走过去,搂住他的头轻声安慰着,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后背。
不一会儿,薛海洋就安静下来,他抬起头绝望的望着小沫,“我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小沫,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不会的!医生还没有放弃治疗就说明你还有希望,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小沫像哄小孩子一样轻声说着。
海洋紧紧搂住小沫,不停地念道:“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这还是昔日自信自傲的薛海洋吗?小沫安慰了半天才让他躺下来,医生这才上前给他挂吊针。
接下来的几天,他的情绪总是起起伏伏,只要医生一进行常规检查,他就变得很烦躁。小沫总是陪在他身边安慰、鼓励。先前几天还有公司的人和朋友前来看望,慢慢的就只有白萱一个人三两天报道了。公司的总管更是委婉地和小沫表达了公司的决定,给薛海洋一大笔钱让他主动离职。
小沫帮着他打了一份离职书,仿照他的笔体签字递了上去。因为她知道,以海洋的康复速度,一年半载也不见起完全康复,哪个公司会养这样一个闲人呢?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现实。
住了十多天院,医生让薛海洋回家休养,不过要每天坚持复健。小沫的东西已经搬回了原来的家,门口的台阶也细心地找人抹平了。她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海洋回到了久违的家,屋子里的一切还是那么熟悉。
白萱和季杰已经提前收拾好了一楼的卧室,把客厅里的摆设重新挪动了一下,便于轮椅的通过。他们做好了饭菜,就等小沫和海洋回来呢。季杰不久前才知道车祸的事情,对小沫又抱怨又心疼,还有些后怕。他看着自己的姐夫坐着轮椅,心里很难受,不过还是装作轻松的样子。
“姐夫,恭喜你出院!”他端起饮料杯笑着说。
薛海洋哀伤的说:“有什么好恭喜的,我现在是个废人!”
“海洋,不要这样说,你还有机会站起来的。”小沫连忙安慰着。
“你不用哄我,医生的嘴里是不会有百分之零的,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情况。自从住院以来,我的下身一直没有知觉,有时候我自己用手狠狠地掐,竟然什么都感觉不到。恐怕我的下半生要坐着轮椅过了!”
看着他绝望的脸,小沫的心里难受极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白萱见了气不打一出来,重重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说:“薛海洋,你不要太过分!想当初你对小沫做过些什么,你不会忘记了吧?”
“小萱!”季沫还不知道蒋蔓的事情,小沫赶忙拉扯她的胳膊,不想让她说出来。
可是白萱的火爆脾气可不是能刹住车的,“你和那个狐狸精搞在一起,伤了小沫的心。如今你出了车祸,她倒脚底抹油溜了。什么狗屁孩子,都是唬你的假话,你还真是个蠢男人!小沫念着旧情照顾你,别以为她是应该的!你是救了小沫,不过那是你欠小沫的,要是换做我,照顾到你出院就算完事,大不了出钱请个保姆给你。天底下没有像小沫这样的傻女人了。你要是个爷们就别再唉声叹气,赶紧振作起来,少让小沫担心!”
季杰听了一楞,他扭头看看小沫,眼中充满了自责。相依为命的姐姐竟然瞒着自己承受了这么多痛苦,他这个做弟弟的丝毫没有察觉,真是太粗心了!
海洋的脸上出现惭愧的颜色,还不等开口说话客厅的电话响起来。
小沫跑出去接,是公婆打来的。
“妈,海洋还在出差,我们很好你不必担心。”
“可是他的手机打不通啊,你把他住的饭店电话告诉我,一会儿打过去看看。”婆婆联系不上海洋似乎有些着急了。
小沫听了一愣,遮掩着说:“他可能出去见客户,等一会儿我打通就让他回电话给您。”
“你们都很好吧,这一段我都是心神不宁的。海洋出差十多天也不回来,不然我和你爸过去给你做伴吧。”婆婆建议着。
“不用!”她喊出来,“过两天海洋就回来了,而且小杰搬来同住了,我怕你和爸住的挤,不然,我让小杰搬出去……”
“那怎么行!我和你爸主要是惦记你们,知道你们很好就行了。月末回家一趟,我和你爸想你们了。”婆婆反复叮嘱着。
小沫答应着,又寒暄了几句才挂上电话。看样子是躲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只希望海洋能尽快好起来。
接下来的晚饭吃的很安静,气氛有些沉重。
“姐,要不我搬过来住吧。”季杰帮着小沫收拾桌子,轻声说着。
小沫急忙阻拦,“不要!这样就要来回在两个城市跑,太辛苦。我会找个保姆帮忙,你不用担心!”
季杰拗不过姐姐只好勉强同意,不过还是留下了他挣得第一笔钱。
虽说请了保姆,不过薛海洋不喜欢有陌生人在身边照顾,所以大都是小沫亲力亲为。一白天下来倒没觉得什么,只是一躺在床上就感到浑身酸痛了。放在床头的手机响起来,小沫拿起来看到上面显示的是慕天的号码,犹豫了好半天才接通。
“喂。”她有气无力的说着。
“很累?”慕天的声音里有着浓浓地关切,“用热水泡泡脚吧,这样会消除疲劳的。”
还不等小沫回话,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保姆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她看到小沫正在打电话,轻声说:“我来工作却清闲的待了半天,有些不好意思。你泡泡脚,会舒服一点的。”说完把热水盆放到床边出去了。
小沫把脚伸进去,稍微有些烫不过舒服极了,身上的酸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今天上午公司有个会,一直开到下午三点。有个经理的肚子饿得咕噜噜乱叫,大伙看我板着脸,都憋着不敢笑呢。”慕天絮絮叨叨说了好多公司的事情,就像朋友在聊天。
小沫静静的听着,不知不觉整个人放松下来,擦干脚躺进被子里,在慕天的唠叨声中睡着了。
慕天每天都会打电话过来,虽然小沫不怎么说话,却习惯了听他的唠叨。薛海洋的腿还是没有知觉,公婆那边实在瞒不过去就说了实话。他们二老飞似的赶来了,见到儿子成了瘫痪自然是痛心疾首,老泪纵横。
有了老人的照顾小沫变得轻松一些了,只是海洋还很依赖她。
季沫大学毕业顺利进入了兼职的公司,白萱和程匀还是依旧吵吵闹闹,日子似乎开始稳定下来了。
半年后,薛海洋的状况开始有了好转,在被人的搀扶下他能站起来了。这让家人高兴的不得了,忙给他买了一副拐杖。
十个月后,他能灵活的架着拐杖行走了,连医生都认为这是个奇迹。小沫委婉地提示他可以去外面找工作,并把慕天提供的公司地址给了他。
他很顺利的被录取,不到一个月工作就上手了。薛氏夫妇也决定回老家,在离去前一晚和小沫谈了很久。
“谢谢你能陪着海洋走到现在!”婆婆拉住她的手感激地说着,“这段日子我也看出来了,你的心被海洋伤透,已经不在他身上了。虽然我很舍不得这样说,可是还是希望你们能找到各自的幸福。不要顾虑我们老人的感受,想做什么就做吧。海洋的腿能恢复到这种程度已经很好了,他现在又开始了工作,你可以放心的离开。”
“妈……”小沫的眼中转着泪水。
“海洋还深爱着你,这段时间更是靠着你的支撑才能重新站起来。我知道他想要留住你,但是我不能允许他这种自私的行为。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我们薛家在情感上永远亏欠你!”婆婆打断了她的话。
小沫忍住泪水低声说:“妈,是我亏欠了你们才对。我嫁入薛家三年,一直被爸妈像对待女儿般呵护,海洋也为了救我才成了今天的模样。只要他不开口让我离开,我会一直待在薛家!”
虽然薛母嘴上这样说,但是她的心里是不希望小沫离开的。听到小沫的话,她感觉很欣慰,很感动。海洋要是能把小沫留下来,真是他的福气!唉,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二天,薛氏夫妇离开了。家里一下子清净下来,小沫闲着无事又开始创作了。
薛海洋领到了第一个月的工资,请小沫去外面吃饭。他体贴的帮小沫夹菜,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一年了。”他轻声说着,“小沫,我们离婚吧!”
小沫一怔,放下手中的筷子。
“这是我考虑了很久以后才做的决定!什么话都不要说,我会动摇,会后悔。”海洋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我曾经说过对你说不出祝福的话,现在我想说‘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永远不会让你伤心地男人!’,我……该放你走了。”
三天后。
小沫和薛海洋终于离婚了!拎着行李的小沫独自走在街上,阳光很灿烂,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年多以来第一次感觉轻松自由。
路上满是来去匆匆的行人,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手机放肆的响起来。
“你在哪里?”
“路上!”
“我去找你。”
“好吧!”
挂上电话继续走,找她的那个人会出现在面前吗?太阳一点一点移动,夜幕慢慢拉开,走累的小沫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半晌,路灯亮起来,她站起来偶然一扭头,熟悉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矗立。
一年后。
镁光灯在不停地闪,等候签字的读者排成了长队。小沫坐在桌子后面,一边签字,一边和读者低声交流几句。
“季小姐,故事中的男女主角最终在一起了吗?”一个读者好奇的发问。
小沫抬起头,瞥见书店门口站着的高大帅气的男人笑着回答:“命运会安排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