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站在你身边，我只能以这种方式陪着你。和你一道寂寞，一道伤心，一道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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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出了门，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陈灿只得跑到车库取车，开出好远也没找到她。
可可出来的时候，天刚擦黑，寒意甚浓，冻得人手指生疼。走了没一会，天就完全黑了，漆黑的夜，凛冽的寒风，最容易让人感觉无助。
可可环视一周，到处张灯结彩，无比喜庆。然而万家灯火，却没一盏是属于自己的。仰望天空，泪不自觉流下来。然后越流越多，怎么擦也擦不干……
陈灿开车，终于在稀少的人流中看见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他忽然不敢上前，不敢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在距离她很远的后方跟着，朦胧中，只看见得她一支胳膊一直抬着，一直抬着，抬在眼睛的位置……
可可拎着箱子回到老房子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楼道里零星的几盏灯亮着，散发着幽幽的黄色光晕。
以唯坐在车里，穿着厚重的大衣。这些日子以来，他学会了抽了。他已经抽了很多，还准备再抽，掏烟的瞬间，似乎有点什么感觉。一抬头，赫然在倒车镜里瞧见她，她缓步向他而来，并且越走越近……
他心跳都快停止了。
当他手搭上车门，就要下车的时，她越过他，越过他的车。他看见她，丢魂失魄的样子。
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似乎还未消散，道路另一旁便停了另一辆车，车里，同样坐着一个男人。
楼上的灯，在黑暗中亮起。
两个男人同时抬头，仰望。
不出一分钟，那亮着灯的房子里便有呜呜咽咽的哭声传出，然后，哭声，越来越大。
再后来，变成嚎啕大哭。
寂静的夜，格外让人心碎。
楼下的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刚毅的脸掩在暗影里，陷入各自的沉思。
*
新年，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悄然来临。
吴家比起往年，显然热闹不少。吴志盛夫妇和孙绿乔坐在客厅有说有笑，冯巧玲更是难掩喜色，道：“绿乔啊，你看看，我买的这衣服会不会款式旧了些？要不，我明天在去看看有没有更新款的？”
孙绿乔掩嘴，“妈，你看你，孙子还没出生呢，他的衣服倒是满房间都搁不下了。”四五个月的时候，吴家早做B超查了，是男孩。
冯巧玲笑说：“我还嫌不够呢。”
吴志盛也难得高兴得插话，“你呀，恨不得把全世界的东西都搬来给我们的孙子。”
“难道你就不是？”
吴志盛笑道眼睛眯起来，眼角的皱纹很深。
孙绿乔也笑，一面笑一面想，快八点了，他怎么还不回来？
不一会，外间保姆的声音传来，“少爷回来了。”
一家人心里都更高兴，尤其是绿乔，心里既惊又喜，这是第一个年呢。冯巧玲迎上去，一面替他拍掉身上的雪，一面道：“可算回来了，洗洗咱就开饭。”孙绿乔跟在冯巧玲身后，伸手去接以唯手里的包。
以唯看向绿乔时眼神就跟他周身的空气一样寒凉，转头将包递给了保姆，口中嗯了声，就往里走。
吴志盛红光满面，对着佣人笑道：“以唯回来了，去把那些个烟花爆竹放了，也喜庆喜庆。”
不一会夜空便被璀璨的花火占满，吴家四人站在院子里，举头去瞧，更觉绚丽多姿。
烟火下，吴家夫妇的脸上，笑意更浓。
烟火下，以唯面无表情。往年都是陪她一起放烟火，现在的她，在干什么呢？
烟火下，绿乔瞧着以唯出神，他是在想她么？
放完烟花，待回到餐厅，丰富的饭菜已然摆上桌。绿乔刚坐定，电话响了。一看号码，她脸刷地白了。急忙起身，“我……我接个电话。”讲话都不利索，有点舌头打结的味道。
冯巧玲看着她慌张的背影，思忖道：“这孩子最近怎么了？老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你看她那脸色，白得吓人，最近饭也吃得少了，该不会有啥事吧？”
这个电话，已经不是孙绿乔第一次接到。她一进房间就匆忙关上门，压低声音，“你又想干嘛？”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笑，然后啐了口痰的声音，“没想干嘛，就是爷最近手头有点紧，需要些钱孝敬孝敬丈母娘。想跟你借点。”
绿乔眼前一晕，“我没钱！”
“怎么？当了吴太太反而没钱了？说出去谁信？”
绿乔恼怒道：“我是真没钱了，前几次已经给了你三十万，那已经是我全部的积蓄了。”
那人显然也不想一直扯下去，只道：“你直说吧，到底借还是不借？你不借，我就自己跟吴家老爷借去。”
“你！”绿乔怒火攻心，怕东窗事发，只得咬牙切齿，“多少？”
那头这才笑了，“不多，十万。现在、马上，打到上次的卡上。”
良久，“好！”绿乔狠下心，威胁说：“但是你得答应，这是最后一次了。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
那头没说话，直接收了线。
绿乔下楼脚步虚浮的走到餐厅，强撑着笑容道：“怎么不开饭，不用等我的。”
以唯瞧见她拉开座椅的手，微微颤抖。唇扯起一个优美的弧度，心里一阵冷笑。
饭毕，收了爸妈的红包后，以唯在楼下换洗间洗了个澡，又要开车出去。
冯巧玲诧异道：“今天你还要出去？”
“嗯。”以唯边系围巾边往门口换鞋。
冯巧玲看了眼绿乔，只见她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神情恍惚。心知劝不了儿子，便小声说：“那早点回来。”
这时的吴志盛仿佛也不愿再管什么，依旧看他的电视。
绿乔见外头雪大，跟着跑出去，“我等你回来。”
以唯坐在驾驶座上就笑了，笑完直直看着她。
她一阵心虚。
以唯却道：“钱够么？”声音像雪花落进人颈脖里一样冰冷。
绿乔如遭雷击，双眼猛地睁大。
以唯笑：“新年快乐！”
“你……你都知道了？”绿乔声音颤颤巍巍的。
以唯的脸这时沉下来，看着前方，发动引擎，“孙秘书，好戏还在后头呢。慢慢等着吧！”车化作一缕尾烟，消失在孙绿乔的视野。
除夕的夜，格外喜庆，到处张灯结彩，燃着烟花，鸣着鞭炮，此起彼伏。夜空，那么明亮。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以唯的黑色宾利，徐徐前行。
以唯靠着车窗，燃了一支烟，边吸边仰头看那扇窗户。A市的习俗，除夕夜，每间房的灯都必须开着。
他们的房子，是三室一厅，现在，只有那扇窗亮着。
他不能站在她身边，所以，他只能以这种方式陪着她。和她一道寂寞，一道伤心，一道等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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