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东阳晨星登基大典的临近,去往京都的人越来越多,鱼龙混杂。寒坚持安全第一,不让即墨馨雅一行再单独上路,而是自己带人同行护送,住的也是自家开的酒楼或客栈。吃的更不用说,精心打点,唯恐怠慢了她,还有那个一直埋怨娘亲没有及时叫醒自己,因而错过了娘亲与寒相见时的精彩片段的即墨潇逸。
对那个与馨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小人儿,那个才两岁就荣获“毒神”称号的天才,寒没有由来地感到亲近,也格外地宠溺他。对即墨潇逸已经学得的追踪、隐匿之术,在关键点上进行了点拔、强化,让小家伙钦佩不已,连声夸他比那些教自己的侍卫强多了。有了这些交流,两个人的关系突飞猛进,才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形影不离了。
即墨馨雅则利用这段时间,将寒带来的有关资料进行消化。离开京都后,自己完全不再理会外面的事,对形势一点都不了解。如今回来了,就再不能做瞎子、聋子了,那样太容易犯错,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举动,可能就会不知不觉中得罪了人,造成后患无穷。
看完之后,即墨馨雅感触良多,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政治形势的发展,朝庭政权的交替,经济格局的变化,自己都可以不去理会。其中唯一令自己不安的是自己的消失,并没有让自己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反而更加牵动了众人的心。难怪寒会那么说,古人也真是,太看重什么兄弟情谊了,只要看对了眼,全心付出也无怨无悔。看来,回去之后要给他们一个交待了。
一路上,尽管即墨馨雅一再强调要低调,不要兴师动众,但寒就是不松口,强势地接手安排衣食住行一切事宜,因为现在有了一个最好的藉口:即墨潇逸还太小,而关注他们一行人的各方人马甚多,虽然有胆子怀有恶意的少而又少,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既如此,即墨馨雅也不再坚持,尽量配合便是,一行人终是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京都,仍然选择馨竹别院入住。此时的馨竹别院还是一片青翠,在周围一片萧瑟的冬景中,犹如一片沙漠中的绿洲,令人赏心悦目的同时,还能让人得到救赎。不同的只是,一个是身体的救赎,一个是心灵的救赎。
即墨潇逸第一眼见到馨竹别院,便爱上了这处特别的所在,没想到,在京都这方寒冷之地,还有这么一大片能让人心旷神怡的竹林,而且品种之多,竟比梦城的住所还要全,更何况,还有几种自己只听说过,却一直无缘得见的罕见品种。
即墨馨雅此次回到京都,第一件事便是和白雪梅一起带着即墨潇逸,去拜见柏志坚(师叔)夫妻,去谢过柏明志(师兄)的救命之恩(安胎一事)。在她们的心里,他们家是比白雪梅的娘家更亲近的关系,当年若不是萧老伯的收留和师叔的帮忙,怎么可能获得新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怎么可能得以拜到仁心神医门下,更何况还有一个特别宠自己的师兄。
这不,师兄先到馨竹别院,带着即墨馨潇逸,骑着骏马,一路说说笑笑地进了府。
“我看看,我看看,你就是当年那个小不点儿萧海郁?!有十二年不见了吧,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了!”萧兰芯一如既往地热情,在她的眼里,不管曾经或现在是叫什么名字,不管有多大的成就,不管是多出名的人物,即墨馨雅都是她心里的那个小不点儿。
乍见兰芯姨,即墨馨雅有些尴尬,毕竟以前为了报仇,多年来人虽在京都,却从未上过门,为的是怕连累他们。后来身份明了了,却又因为羞愧及保胎等诸多原因,迟迟未曾拜见他们。
看着没有丝毫芥蒂,热情依旧的兰芯姨,即墨馨雅感觉似乎又回到了,花城那曾经充满乐趣的童年岁月,有一种叫做亲情加温情的东东,在心里滋长:“瞧您说的,我都要不好意思了。要说漂亮,现成的美人胚子可是在您家,明意今年十六了吧?”
本来一直安静地站在萧兰芯背后的柏明意,此时上前一步:“你就是即墨馨雅?”
即墨馨雅微笑着答道:“是,我就是即墨馨雅。”
“我还以为传得神乎其神的即墨馨雅有多漂亮,有多迷人呢,原来长得也不过尔尔。”萧明意不经意地撇了撇嘴,似乎有点失望,谁知却话锋一转,“不过,我喜欢你,欣赏你,羡慕你,我也想有姐姐你这么精彩的人生呢!只可惜身为女子,有太多的教条束缚,再加上娘亲的眼泪,让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果然,萧兰芯责备的话马上就脱口而出:“你这孩子,怎么和姐姐说话呢!”
即墨馨雅赶紧拦住萧兰芯,恳切地说道:“兰芯姨,明意说得很好啊,我很喜欢她直爽的性子呢。而且我觉得她很有想法,对自己的人生有过认真的思考,不是那种人云亦云,随波逐流的人。”
“是啊,我家雅儿的所作所为,均是身世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要是天下女子尽皆效仿,这天下还不乱套了。明意啊,娘亲的话还是要听的。”这天下的娘亲,可能都是一个心思,就是孩子要孝敬自己,听自己的话,最好儿子还要有出息,女儿要嫁个好夫君。
柏明意有些不甘心,反问了一句:“那姐姐是就听您的话才易钗而弁,周游于男子之间的么?”
“明意!你先回房去。”萧兰芯被柏明意有些出格的话吓了一大跳,一声厉喝止住了她继续往下说,为免她再次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又强烈要求她回自己房间去。
白雪梅劝慰道:“不要紧,大家聊聊家常而已,明意也是关心我们,才会这样当面提出来。不过就是说雅儿做生意时,打交道的都是男子嘛,又没别的意思,比人家在背后议论强多了。对她的率真质朴,光明磊落,兰芯姐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雪梅,你就不要替她说好话了,她有时候讲话、做事太不注意场合、分寸了!”看看自家的闺女,又看看即墨馨雅,萧兰芯叹了一口气,“哪象你家雅儿,那么聪明,那么能干。”
谁知聊到这个话题,白雪梅也是一肚子苦水:“唉,我倒宁可她不要那么能干,过一点普通女孩子的日子,拥有平凡却幸福的生活。”
听了这番话,即墨馨雅不干了,已经做娘的人了,竟拉着娘亲的胳膊,撒起娇来:“娘,我有您和逸儿,就已经过得很幸福了!”
这边厢四个女人叽叽喳喳,那边厢柏志坚和柏明志父子俩则在逗弄新鲜出炉的“毒神”即墨潇逸。
“逸儿,你真棒,才两岁就闯下名号了,比你娘亲成名还要早!告诉师叔祖,是你娘亲教得好,还是你学得好?”柏志坚对师兄(闻人达)的徒孙也是赞不绝口。
“当然是都好喽!正所谓名师出高徒。”即墨潇逸鬼精着呢。成天不是和娘亲,就是和侍卫们在一起,都是有一技之长甚至几技之长的人,只要是自己感兴趣的,统统都学了过来。就是因为不够自己学了,才缠着娘亲出门找新老师的。
即墨潇逸的话逗得柏志坚呵呵笑起来,转过头去对柏明志说道:“你看看,多可爱,你和你哥啥时候也能有这样乖巧的儿女,让爹娘也能够含饴弄孙的,爹娘就心满意足了。”
“怎么,趁我不在家就说我的坏话?”说话间,柏明心大跨步走了进来,“我有事来迟了,没有错过什么吧!”
一屋子人的视线全部落到了柏明心身上:高大健壮,英挺伟岸,笑容满面,爽朗明快。
“哎呀,真是稀客呀,亏你还记得回来,真要把家当成客栈不成!”看到大儿子回来,萧兰芯很是高兴地打趣他。
“这可是爹爹说的好男儿要志在四方。”看到娘亲欲抓住自己不放,柏明心明智地转移目标,“如今要改成好女儿要志在四方了,就象海郁一样,建功立业,大展鸿图。”
“唉呀,明心哥哥,你这是夸我呢,还是贬我呢,我怎么听着觉得不是真心地表扬我,而是别有所图。”早在离开京都之前,寒送过来的消息中就有不少关于京都形势的,那其中经常可以看到柏明心的名字,虽久未见面,即墨馨雅却丝毫不觉得陌生。
柏明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就是海郁,啊,不,即墨馨雅?”眼前之人全身素白,珠宝首饰全无,完全颠覆了自己印象当中的富商形象!娇小玲珑,婀娜多姿,与武林高手之态差之远矣!明眸善睐,暖笑融融,与传闻中的冰人形象大相径庭,好似还是当年那个总是笑嘻嘻地跟在自己和二弟身后的跟屁虫!
柏明心作为东阳国新一代年轻有为的总捕头,看人的眼光不可谓不犀利,可是在即墨馨雅的身上,他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矫揉造作,看到的只有真诚,善良,开朗。很明显,她的所作所为,全都是率性而为,完全不在乎他人的看法,全然不是柏明心曾经见过的任何一类女子!
心,刹那间,怦然而动。
明白了她的美好,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年她失踪后,引起了多方恐慌,数方人马,几年来不间断地,在遍及弘广大陆的各处寻找她。连向来沉稳镇静的二弟也成为其中的一员,在自己与他为数不多的会面时,发现他会时常突然就发呆。二十五年来一直执着于功业,不曾有过任何男女间感情的柏明心,清楚地知道,自己也成了她的众多爱慕者中的一员。
只是,柏明心不知道,即墨馨雅虽然经商,却不是奸商,不是靠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与客户之间的坑蒙拐骗,而是全凭自己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新概念,开发弘广大陆从未有过的新产品,开拓新市场,完全不必担心市场恶性竞争的问题。同时以新颖有效的经营方式,以持久丰厚的回报,出手的任何一个合作案,都赢得了广大商家和客户的大力追捧,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就神速发展到弘广大陆第一大规模的商家。
即墨馨雅和柏明心两人相视而笑,眼里满满地都是欣赏和赞叹。
“娘,这就是柏大总捕头么?”即墨潇逸跑了过来,清脆稚嫩的童音打断了即墨馨雅和柏明心两人的对视。
这一声“娘”,生生打碎了柏明心刚刚萌动的心。
原来她已经罗敷有夫!原来自己已经晚了!原来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拥有她!看着长相酷似的母子俩,柏明心竟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到大哥的表情的变化,柏明志马上明白了大哥的心态,却没有作任何解释,只是上前拍了拍大哥的肩膀。毕竟那是师妹自己的事,自己不好多加置喙,当然,还有不希望大哥也加入到即墨馨雅已有众多爱慕者的队伍中来的因素。
柏明心回过神来,赶紧收拾起自己失落的心,和刚才一样爽朗明快地招呼即墨潇逸,然则,却怎么也做不到原汁原味,其中掺杂了一些勉强,一些无奈,一些怅惘。
而即墨馨雅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东东,就在刚才,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