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北唐岳海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睡。虽然自己这几年习惯了昼寝夜醒,但自从找到馨雅之后,已经开始跟着她的作息时间走,这种转变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困难。可是今夜,为什么却久久不能入睡?
清岚已经告诉自己她将来的计划,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她不会再突然消失了,自己能够和她生活在同一方天空下,同一片热土上,能够看到她,感受到她了。可是……难道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不行,不能放松警惕,上次她就是在大家都认为非常正常的情况下突然消失的!
想到这儿,北唐岳海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准备叫醒自己的侍卫。
一阵悠扬的琴声传来,谁?
这是自己的一处别院,装饰简单,无甚可“拿”,连自己都甚少在此居住,今夜怎么会有人来此弹琴?!
繁星流动和你同路
从不相识开始心接近
默默以真挚待人
人生如梦朋友如雾
难得知心几经风暴
为着我不退半步正是你
遥遥晚空点点星光息息相关
你我那怕荆棘铺满路
替我解开心中的孤单
是谁明白我
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
彼此分担总不分我或你
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共赴患难绝望里紧握你手
朋友遥遥晚空点点星光息息相关
你我那怕荆棘铺满路
替我解开心中的孤单
是谁明白我
情同两手一起开心一起悲伤
彼此分担总不分我或你
你为了我我为了你
共赴患难绝望里紧握你手
朋友
是她,馨雅,我的馨雅!她来找我了!
北唐岳海顷刻间高兴得连手和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颤抖着打开门,却在要出门的瞬间突然停下。不,不能去见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去见她!
颓然地关上门,北唐岳海踉踉跄跄地,还未走到椅子旁,便跌坐在地板上,馨雅,我真的很想近距离见到你,真的很想再和你一起,重温曾经有过的美好岁月。可是,我不敢,我怕吓着你,我怕你自责,我不要你不开心,哪怕你只把我当朋友而已。还好,你还当我是朋友,而不是当成妖孽,你,还没有忘记北唐岳海这个人!
此时,即墨馨雅唱完第一遍,又用粤语唱了一遍,毕竟是粤语歌,用汉语唱,少了那股粤语独有的韵味。
曲调一变,即墨馨雅换了一首歌,不过还是《朋友》。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些甚麽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岳海,你怎么还不敢出来,我已经知道你为了我白了发,我知道你对我情深依旧,虽然我回应不了你爱情,可我们还是朋友,曾经无话不谈的知心朋友!虽然我曾经不辞而别,可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你好啊!
这样还打动不了你?这样还不能让你解开心结?没关系,我继续。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想起了我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
请你忘记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正承受不幸
请你告诉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想起了我
如果你正享受幸福
请你忘记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正承受不幸
请你告诉我
朋友啊朋友
你可曾记起了我
如果你有新的
你有新的彼岸
请你离开我离开我
即墨馨雅将三首歌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唱着,北唐岳海则在屋内静静地听着,尽管内心有如翻江倒海,尽管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叫嚣着“去见她、去见她”,却始终不敢真的迈出那一步。
侍卫们见是主子的心上人,早就躲得没了影。
抚琴的手疼了,嗓子开始哑了,即墨馨雅依然没有停。岳海,我一定要你自己走出来,走出那间房,走出内心的魔障。曾经那么谪骨如仙的你,怎么可以被一头白发击垮!
不要再弹了,不要再唱了,馨雅,不要这样伤害自己,你不知道我舍不得么,不知道我会心疼么!
你不要逼我了,我真的不敢也不愿让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我不会出去的!
僵持在继续,两个人谁也不退让。
沙哑的歌声继续在夜空飘荡……
“砰”地一声,门猛地被打开了,北唐岳海终是忍不下去了,冲了出来,将即墨馨雅紧紧地搂在怀里,呜咽着:“别再唱了,馨雅,求求你,别再唱了,也不要说话,不要看我。”
即墨馨雅难得地听了一次北唐岳海的话,不言不语,只用手轻轻拍着北唐岳海的后背,虽然,手钻心地疼。
良久,北唐岳海终于平静下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急忙松开手,却又不知怎么解释自己冲动的行为。
“我,我……”
“你还知道要出来阻止我,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你还真会心疼人呐!”即墨馨雅不顾嗓子的极端不适,一口气数落了北唐岳海三句。不行,嗓子太疼了,赶紧打住。
冬末清冷的月光,照着即墨馨雅微嘟的樱桃小嘴,看到这一幕,北唐岳海的心神,如水波自由荡漾,如云卷恣意飘浮,不知到了何处。
见北唐岳海没有回应,即墨馨雅轻轻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北唐岳海这才回过神来,窘迫得脸眨眼间就红了。幸亏是夜晚,月光朦胧,看不清楚。
北唐岳海一把抓住即墨馨雅的手腕,查看手指受伤的情况,那红肿的十指,令他刹那间便潸然泪下:“海云,快将最好的伤药拿过来,还有润嗓子的药。”
即墨馨雅冲北唐岳海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紧,不用着急。
机灵的海云早就备好了药,听到北唐岳海的召唤,立刻将药送到北唐岳海的手中。
北唐岳海赶忙将即墨馨雅带到房中,细心地给她上药,包扎,又监督着她喝下润嗓子的药,这才数落道:“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看看你的手,还有嗓子,不想要了么?”
即墨馨雅也不说话,浅浅地笑着,仿佛那伤不在自己身上,一点也不疼似的,静静地,看着北唐岳海忙活,唠叨,看得忙活完了的北唐岳海不知所措。直到即墨馨雅掬起北唐岳海的一缕白发:“真漂亮!后悔不?”
漂亮?!她竟然觉得漂亮!她不觉得不正常么?她不认为自己是妖孽、是怪胎么?!
后悔?!不,即使她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后悔,何况她还这么欣赏!
她说的是真的么?不是只为了安慰我,而是真的喜欢?
见北唐岳海怀疑自己的话,即墨馨雅忍着疼痛,轻轻地,却是万分诚恳地说道:“在我们那儿,头发颜色很多,金黄、火红、栗色、灰色、亚麻色,只不过是头发里的色素配比不一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不喜欢自己头发的颜色,还可以把头发象染布一样,染成自己喜欢的颜色。不过,我还是很心疼,因为你的白发不是天生的,而是伤心过度造成的。可是,我当初真的是为了你好,想让你早些忘记我,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才不辞而别的,你现在还生我的气么?”
“忘记你?怎么可能忘记你!这儿,”听了即墨馨雅的话,北唐岳海终是对自己的发色释然了,只是,仍然苦笑不已,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儿装得满满的全是你,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可是我……”我真的过意不去。
即墨馨雅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北唐岳海打断了:“你不用再说了,嗓子会受不了的。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跟着你,不是要给你压力,不是要(读yao妖)求你嫁给我,我只想能看到你,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幸福地生活就可以了。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既然你不嫌弃我现在的样子,那么,你可以答应我以朋友的身份,跟在你身边么?”你只当我是朋友,那我就当你的朋友吧,别的我就不奢望了。
北唐岳海体贴入微的关怀,小心翼翼的询问,让即墨馨雅感到极为窝心,同时又心疼不已。可是,自己怎么可以误了他的一生!他应该活得精彩,活得潇洒,获得属于他的美好爱情,拥有美好的人生!
“我真的不值得你这么做!你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真心喜欢你,想嫁给你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定不乏好女子,你真的应该试着去了解一下别的女子,不要被一片微不足道的叶子遮住了,看不到整片美好的森林。”
“我自己的心,我最了解,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可是,不要试图把我推给别人。”北唐岳海难过之极,馨雅,你这么说,太伤我的心了。
“岳海……”
即墨馨雅急于说服北唐岳海,却被他打断了:“嘘,别说了,我知道你嗓子很疼,要说也得等不疼了再说,听话。”
这一夜,两个人静静地对坐,用眼神默默交流,眼睛里只有彼此。
鸡打鸣了,天亮了,烛火燃尽了,却没有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