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君的大胆举动使在场的几个人无不目瞪口呆,错愕之至。
夏竹望着自家大小姐惊世骇俗的举动,一脸的不可思议。左手撑住桌角,右手捂着胸口,好像惊吓过度,没有东西支撑会随时昏倒过去。
旁边的春兰神情举止倒是显得稍微镇静,但其实内里也是翻江倒海,心惊胆战。幸好春兰一向稳重,她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疑惑,面上不露分毫。毕竟现在大小姐扮的是男子模样,倒不会太过不妥,相反如果她们的表情过于夸张,反而会招人怀疑。
想到这,她使劲碰了一下夏竹,然后也紧跟着站在碧君身后。后面的夏竹缓过劲来也忙跟了上来。两人都全神戒备的盯着眼前的三个男子。
然而眼前的三个男子却是没空理会两个小厮的动作反应。他们也都被眼前少年这句简单却大胆的问话吓了一跳。
那位月白衫男子首先爆出一阵大笑,直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看起来很是滑稽。旁边烟青衫男子也面露有趣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可是那紫黑衫男子却动也不动,连头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的继续喝着杯中的酒。
碧君见他无丝毫反应,不但不急不怒,反而悠哉的主动在他旁边坐下,大有你不说我就不走的架势。
月白衫男子看这情形,很是兴奋,抢先道:“小兄弟,可真被我说中了,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叫楚墨宇,这位是我三弟孟渊瀚。你刚才问的是我大哥,我三人是结拜兄弟。”楚墨宇介绍完自己还指着旁边的病弱男子也做了介绍,可对那位紫黑衫的男子,却是一语带过,并未告知名字。
碧君朝他点点头,只道一声“幸会”便不再理他,明显是对他兴趣不大。楚墨宇摸摸自己的脸暗叹,什么时候他居然变得这么没有魅力了?对方明明是位姑娘,却对他的脸无动于衷,这可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啊,以往他到哪里不是迷倒一帮子大姑娘小媳妇的,可这位姑娘却只对大哥感兴趣,真是怪哉。
那楚墨宇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便开起“大哥”玩笑来:“大哥,你这可是头一次被搭讪吧,还是个俊俏的……‘男子’,心里可是感觉……哎,大哥,你去哪里?”
楚墨宇话还没说完,那紫黑衫男子起身便走,对他话中最后的询问置若罔闻。
等碧君下楼追了出去,眼前大街上已没有一丝人影。碧君看着空荡荡的大街,心里流过一丝怅然,感觉空落落的。
春兰跟上来不解的问道:“大小姐,你怎么了?我们现在要怎么做呢?”
碧君看着春兰充满希翼的眸子,不禁暗怪自己怎么遇到那人,就把大事都给抛到脑后了。她稳了稳心神,吩咐道:“虽然在酒楼里能看到对面小院里的情况,可是并不十分清晰,我们现在就只有挨家挨户的敲门,谎称是来投奔亲戚的,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春兰和夏竹点点头,开始上前挨家挨户的敲门询问。前面的七八户均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现在还剩下最后两户了。春兰显然心情有些失望低落,碧君朝她点点头,她才调整了下情绪上前敲了敲门。
等了许久,门才“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一双细小的三角眼出现在门内警惕的看着门外的碧君三人。审视了许久,才粗声粗气的问道:“你们是谁,到我家又有什么事?。”
碧君觉得这人很奇怪,便暗中朝春兰使了下眼色。春兰会意,忙拱手弯腰施礼指着碧君道:“这位大哥,打扰了。这位是我家公子。这不春试快到了,我家公子特地从家乡赶来投奔亲戚,希望在京都住下,准备春试的考试。依稀记得亲戚家是住在这一块儿,可是毕竟年久没来过,也记不太清了,只能敲门一问,实在是打扰了。”
那春试的确是在四月初举行,现在已是三月中旬,京都确实涌现了大量的各地学子。这些学子都是通过了乡试才能被送进京都的,如今被称为秀士,已比普通的平民百姓高出一等。那三角眼看春兰说的合情合理,眼前的公子也是气质非凡,如若真是秀士,自己可不是得礼遇嘛。
当下神情也不再那么警惕谨慎,还带了一丝恭敬问道:“那这位公子的亲戚叫什么?小的在这一带也混的颇熟,兴许还可指点一二。”
春兰忙做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我家亲戚姓吴,叫慈仁。大哥可曾听说过,知道住在哪里吗?”
三角眼想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公子,实在抱歉,小的在这一带颇久,却从未听说有叫这个名字的,公子大概是听错了地址或是找岔了地方。您请再找找,小的就忙去了。”说着便要关门走人。
春兰忙喊住三角眼道:“这位大哥,请稍等。”
那三角眼语气开始变得很不好很不耐烦的说道:“都说了没有这个人,你们还要怎的?”
春兰忙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三角眼手里道:“大哥,是这样,你看我们赶了这么久的路,又累又渴,你看能让我们进屋喝口水吗?”
那三角眼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银子,不禁暗喜,乖乖,足足有二十两呢,可够他找翠薇阁的如仙十来次呢。当下又打量了一下门外的主仆三人,看这三人都文弱不堪,自己又有十几个兄弟,应该不会对他们造成威胁,才说道:“三位想进来喝口水也不是不可以,小的我实话告诉你们,这里是个乞儿收留所,一会儿你们进去看到的都是一些小乞丐,你们不用理会他们,只赶快喝了水就走,怎么样?”
碧君三人听后暗喜,乞丐收留所?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说不定春兰的弟弟就在里面呢。当下都点头道好,这才随着三角眼进了内院。
一进内院,就闻到一股子恶臭,直熏的三人欲要呕吐。那三角眼递过来一小瓶香露才缓解了三人的恶心症状。三人四下打量发现内院的地上满是屎尿,秽物,脏乱不堪。那些所谓的小乞丐有很多人,大多数都或躺或坐的呆在院子里。他们神情萎顿,不哭不喊不叫不笑,让人看着很是心酸难受。
碧君看到有这么多的孩子都被困在这里,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只是救春兰的弟弟,那应该还不难,但是要救这么多人,碧君一下子也没有任何法子。她看的出来,这里看守这些孩子的人不只三角眼一个,屋里应该还有人。那些看守的人睡在暖和的屋里,可这些孩子却只能睡在院子里。现在虽已是春天,白天天气温暖,但一到了晚上,气温还是很低的,这些孩子在这里受冻,她真的于心不忍。
营救这些孩子,不管是一人还是全部,机会都只有一次,一旦不成功就会打草惊蛇,下次再想找到这些孩子的下落就比登天还难了。怎么办?怎么办?碧君心中焦急万分。
春兰那边已经发现了弟弟的所在,激动万分,脸上惊喜的表情藏也藏不住。那三角眼很是警惕,一发现春兰表情不对,立马有所警醒,对着三人厉声说道:“不对,你们不是来找人喝水的,你们到底是谁?”那三角眼的厉声喝问,惊动了屋里人,顷刻间十几个大汉手拿武器奔了出来。
春兰夏竹一看不好,立马挡在碧君身前,大叫;“公子快走。”
那群大汉中为首的一个刀疤脸一看只是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公子哥,立刻狞笑起来:“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三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啊,老子生平只尝过女人的滋味,还不知道男人是什么滋味,今个就且试试吧。”说着,手便伸向了碧君三人。
碧君心中恼怒交加,现在才觉得只有智慧是不够的,有时自保的能力才是最关键的。暗恨自己一行三人难道就要落入这些恶徒魔爪。就在这时,突听“嗖”的一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那个刀疤脸已捂着血流不止的右手摔倒在地。身后的大汉们无不惊慌失措,警惕的看向四周。只见从围墙外飞来许多身着黑衣的男子,一个个武功高强,手段干净利落,不到片刻功夫,十几个大汉已是死伤大半,剩下的也是口叫“饶命”,乖乖的束手就擒。
碧君三人看着眼前顷刻间发生的一切目瞪口呆。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人,可不正是独酌楼中先行离开的紫黑衫男子嘛。
他看了碧君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出了门。碧君再顾不得其他,口中喊着“等等”紧随着就追了出去。
刚出门便一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后背,那紫黑衣男子转过头来看着碧君淡淡的说:“姑娘你叫住我,就是为了撞我一下?”
碧君摸着撞痛的鼻子大囧,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抬头睁大了双眼看向紫黑衫男子:“你,你,你,你知道我是女子?”
那男子依然淡淡的道:“你面部虽打扮的很像男子,可是却忽视了细节。你不经意间露出的手臂和脸上的颜色明显不符。再一个你说话的声音不像男子,更是因为你没有喉结,暴露了你的女子身份。”
碧君像个被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乖乖的低下了头听训。
这时,那个三角眼被其中一个黑衣人押着从碧君身边走过,看着三角眼走过时眼睛里怨毒的光,碧君玩心大起,叫住他们,指着那三角眼道:“你这个笨蛋,我们从一开始就没说我们是来找人的啊‘吴慈仁’就是‘无此人’啊,是你自己笨,就不要怪我们啊。笨蛋。”
紫黑衫男子看着碧君娇俏的可爱模样,嘴角浮起若有似无的笑,笑意只一闪而过,随后又道:“这群孩子,你想救的可以带走,其他的我会好好安顿的。”说完转身就走。
碧君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舍的感觉更加深刻。
那紫黑衫男子刚走开两三步,突然回过头朝碧君道:“记住,我叫沐倾臣。”刚说完,就一个飞身消失在破旧的胡同中。
碧君呆呆的站在那里,口中反复的玩味着“沐倾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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