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允儿还在睡梦中,小翠就把她从锦被里拉了出来。
允儿揉了揉朦胧的眼睛,起床气极大地推了小翠一把,“一大早干什么呢?本小姐还没有睡醒呢?”
小翠听罢,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允儿,好半天才自言自语道:“难怪老爷突然开恩,批准小姐去检尸学堂的,小姐什么变得说话这么利索了,我怎么一早没有发现呢?”
允儿懒理小翠的疑惑,却深深被检尸学堂几个字吸引,一把拽住小翠,有些激动地问:“小翠,你刚才说我爹同意我去检尸学堂学习了!”
“嗯嗯嗯……”小翠一边继续惊讶,一边使命地点头,心底还难免有些心虚。真是奇迹,从前那个白痴小姐居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正常人,那么自己以前总是趁着没人的时候,将小姐的手臂大腿掐得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小姐能不能记得。
想到这儿,小翠的笑容就有些僵了,后背还直冒冷汗。
但允儿却压根像个没事人一样,接过小翠递过来的热面巾,在脸上抹了抹,小翠就赶紧递了一套衣裳过来,允儿接过来正要穿,却发现竟是一套男儿装。
见她迟疑,小翠立即解释说:“是这样子的,老爷说了,学堂里立了检尸法只授男不女的规定,如今就算是破例让小姐去学,也得委屈小姐女扮男装才行!”
允儿想了想接过衣裳,觉得女扮男装也未尝不可,免得她一进学堂,父亲那些学生们像看怪物一样看她。
又是更衣,又用化妆,又是用早膳,折腾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出了门。临去学堂前,允儿像往常一样,先去娘亲房里请安,但刚到门口就被孙嬷嬷给挡了回来,说大夫人这会还歇着未起呢!
“孙嬷嬷,我没娘亲没事吧?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允儿不放心地问。
孙嬷嬷笑了笑摇头,“小姐放心去学堂吧,大夫人没什么大碍,昨晚‘侍候’老爷太辛苦了,多歇会就没事了!”
“真的?”允儿半信半疑。心想,大夫不是说父亲已经痊愈了吗?还需要娘亲那么卖力的侍候吗?孙嬷嬷是娘亲的贴身嬷嬷,她说的话又由不得允儿不信。
从琼苑居出来,允儿又往老夫人那边的方向走去。今日是她第一次去检尸学堂,而能顺利上学堂老夫人也间接地出一份力,于情于理允儿觉得就应该向老夫人通报一声。
结果半路上就遇上老夫人的贴身王嬷嬷。王嬷嬷告知允儿,老夫人已经知道她今天会去检尸学堂,也知道她一定会去向她请安,所以老夫人让王嬷嬷带了话过来,允儿不必去了,直接去检尸学堂便可。
告别王嬷嬷,允儿在小六和小翠的陪同下,前往宋家子弟最为向往,也是宋家最为神圣的检尸学堂。
才迈进检尸学堂的大门,允儿远远地就见到学院的大门口,挂着一张人体的奇经八脉图。门上写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学勤学专学精艺;下联是:验尸验骨验人心。横批:检尸学堂。
小六和小翠都是第一次踏入检尸学堂的门坎,素闻学堂里有许多的骨骼内脏,有些是取自动物,也有的是取自人体,听起来就怪吓人的,这如今两人跟着小姐迈进门来光看那副对联就觉得森冷吓人,两腿直打哆嗦,有些迈不开脚。
可允儿却他俩截然不同,脸上看不到半分惧色,反倒有着说不出来兴奋与激动。眨眼间就撇下小六和小翠率先步入学院大门。
允儿刚往学堂门口那么一站,刹时间教室里立即就齐刷刷有十几双眼睛朝她这边瞅过来。只见一个身穿藏青色锦袍的少年,直直立在课桌中间的走廓上。
他眉清目秀,奶白的肤质,樱红的唇微嘟着。一双炯然有神大眼睛,闪着一抹智慧与自信兼具的光芒。允儿快速地把在座各位师兄们打量一遍,发现没有昨晚用玉佩砸她头的少年时,眼底划过一抹淡淡失落,不过很快就被接下来师兄们的热情给淹没。
其中有三个师兄为了能争得与她同坐权,展开了一场检尸学问斗赛。最后一名大家都叫二师兄的少年获胜,只见他十分狗腿地用衣袖擦了又擦旁边的坐位,这才放心地让允儿坐上去。
离宋老爷授课时辰还有一点时间,二师兄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做自我介绍道:“小师弟,我叫曲臣仁,大家都叫我二师兄,你也可以叫我臣仁!”
“成人?”允儿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种热情过度的方式,蹙了蹙眉头。
也幸好这个时候宋老爷走进了课堂。他见到女扮男装的女儿规规矩矩坐在那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门说道:“徒儿们,为师向你们介绍一位新来的师弟,他叫允儿,希望你们大家以后能够和睦相处!”
允儿听父亲介绍完,忙配合地站起来,十分得体地鞠了一躬,“请各位师兄多多指教!”
宋老爷看在眼里,再次满意地点头。看来昨晚大夫人那么卖力地他的耳边吹枕头风,说允儿如今长大,人也变聪明变机灵了,应该给她一个进检尸学堂学习的机会!他实在抵不过大夫人的软香酥骨,一时嘴快便应了下来。
在来之前,他心里都还有些不踏实,自己的女儿天生就是笨笨呆呆他又怎么会不清楚呢?现在看到女儿进退有度,不卑不亢的表现,他倒是暗吁了一口气。看他犹豫着应允下来的决定还是正确的!
考虑到允儿是插班生,宋老爷便征求徒儿们意见,介不介意把检尸学程从头再教一遍。
师傅发话,哪有徒弟敢反对,更何况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不但模样长得乖巧可爱,还据小道消息传来说,小师弟极有可能是师傅遗落在外的私生子也不一定。
如若能与小师弟搞好关系,那学习验尸本领将来在殿前谋个一官半职,又岂是难事。只能说,在如今崇尚提点刑狱司拥有精湛检尸本领的天朝,比中了头等状元还要荣耀十分。
具说检尸本领最高的境界是能与亡灵直接对话,但到目前为止就连宋老爷这样资深的检尸官未能达到那个境界,也就是说那或许只是一个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