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靖王爷的突然到访,宋老爷有些意外,他没想到靖王府的消息竟是如此灵通,更没有想到宋家一点风吹草动外界这么快就传开了。
于是乎,宋老爷一边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一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严整家风,揪出有意漏露风声让他处处树敌的人。
当靖王爷领着允儿大摇大摆地进了敛房时,宋老爷仅是眼神复杂的瞅了女儿一眼,果然没说什么。
允儿双脚刚一迈进去敛房的木门,眼尖的她很快就瞧见了红蔫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案几上,用一块干净的白布单盖着。
靖王爷率先问:“宋大人,婢女红蔫的案件可有进展?”
宋老爷答:“回王爷,草民觉得红蔫的死确有蹊跷……”
“此话怎讲?”靖王爷顿时蹙起好奇的剑眉。
“方才草民为死者红蔫复验尸身时,有重大发现!”
“哦?”靖王爷的眉头蹙得更紧。
“由于死尸死亡时间的变化,死者原本平坦的小腹微微突起,有硬块,倘若草民没猜错的话,婢女红蔫已是双身子之人!”宋老爷神情严肃地说道。
“珠暗暗结?”靖王爷倒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如此说来倘若能找出婢女腹中胎儿的父亲是谁,也定能找出那个杀人疑凶了。
思及此,靖王爷略显激动地身边的侍卫下令道:“速速将平时与婢女红蔫来往密切的人全部辑押,本王要亲自审理此案!”
侍卫接下命令,迈着流星大步离开了敛房。
在旁闷不吭声的允儿借此机会,围着案几停尸的案几来回转了几圈,锐利的双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明明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却写满了与同龄人不相符的成熟与稳重。她一一看过红蔫的手指甲,脚掌,以及裸露在外的腿部,赫然在左腿的脚踝处,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花纹。
那个花纹类似琼苑居后院里开得正盛的梅花,红艳欲滴。
允儿暗中将那个印记记进脑中,再默不吭声地来到父亲身边,正瞅见父亲手拿一把锋利的短刀,欲对红蔫微微隆起的腹部切去。
握着短刀的手悬在半空中,宋老爷稍微停顿了下,对旁边目不转睛盯着允儿说:“如果觉得害怕,就立刻离开!”
允儿立即大力地摇头,态度坚定地说:“允儿不怕,允儿要多多向爹爹学习,爹爹只管动手就是,允儿保证不会影响到你!”
宋老爷听罢,眼底不着痕迹地划过一抹赞许,他又扭头对另一边的靖王爷说道:“王爷,草民一会用刀切开死者的腹部,难免太过血腥污秽了些,还请王爷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靖王爷听后,也微微点头。
随后,宋老爷屏住呼吸沉默稍许后,再深吸一口气,明晃晃的刀锋便快而准的落下,一眨眼功夫,红蔫突起的腹部被切开一道约五指宽的口子,一个已成人形小胚胎被取了出来。
“果真是珠胎暗结!”靖王爷捂着鼻子,挡住令人作呕窒息的血腥味,双目有神地盯着宋老爷手里捧着那个血肉模糊不清的胚胎,惊诧不已。
宋老爷表情淡定地将死婴胚胎放进手下递过来的铜盆中,然后用酽醋净了净手,这才对靖王爷说道:“真是家门不幸,发生了这等见不得人的命案,让王爷见笑了!如今有了进一步的罪证,相信杀人真凶很快就能绳之以法!至于皇上那儿还请王爷美言几句,不要因此而降罪于草民全府上下才是!”
“宋大人看你说的哪儿的话,不就死了一名婢女而已,本王像是那种喜欢嚼舌根的人吗?”靖王爷的脸部有些僵硬,略显不悦地说道。
宋老爷立即面带笑容说道:“草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皇上和王爷为一个小小婢女的事劳神挂心而已,草民自会公正处理!”
“如此甚好!”靖王爷说完,已经拂袖而去。
忤在当场的允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着靖王爷一起离开敛房,可瞧着靖王爷那一脸怒容离开的模样,估计允儿跟上去,人家也不会当她的存在,还不如硬着头皮留下来,大不了挨父亲训一训。
默默地站了一会,原本等着挨骂的允儿,却发现父亲从头到尾,竟然半个字都没有说过她,倒是让允儿有些纳闷,这不像父亲的脾性。
终于,一直在查验尸身的宋老爷回过头来对允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可有发现?”
“嗯?”允儿略显吃惊地瞅着父亲一脸期待的模样。
“方才为父见你仔细检查过红蔫的尸身,可有发现?”
“哦哦……”允儿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有发现有发现,自然是有发现的。我发现红蔫的左脚脚踝处有一个不是很明显的梅花印记,我怀疑这是红蔫遇害前不小心印上去,因为伤痕看起来一边深一边浅极不均称,很明显是在凶手没有留意却是无意识地情形下匆匆忙忙印上去,很像是凶手转移红蔫的尸体拖动时留下的!”
宋老爷听后,十分赞许的点点头,眼底更是划过一抹光亮,因为他没想到,众多徒弟当中,除了曲臣仁外,就只有允儿能发现红蔫身上的隐形印记,并分析得如此条理清晰。
宋老爷想了想,故意问道:“那依你看,形成隐形印记的工具是什么?”
允儿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是玉簪,我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的玉簪子!”思索了片刻,允儿突然激动地说:“是王嬷嬷,我从前就只见过王嬷嬷有过一样梅花玉簪,特别漂亮,还是老夫人打赏她的。”
宋老爷再次赞许的点点头,马上命令手下去把王嬷嬷一等人儿抓起来,却又允儿说:“一会上了公堂,由王爷坐堂主审,你可有把握将凶手从一堆嫌犯里找出来?”“我想问题不大,还请爹爹放心!”允儿自信满满地点点头,其实她在知道玉簪的主人是谁之后,她心中的那个凶人杀手的人选,就已经呼之欲出了。
接下来,她只需要找出那支与红蔫脚踝上的梅花印子相吻合的玉簪进行比对,确认无误之后,她便可直接让靖王爷抓住那个抱着侥幸心里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