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贵守着母亲的孝,不能到大桌上与家人一起用饭。
看着面前摆的一菜一汤,没有半点油荤,米贵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求救似地看向身旁站着的陶氏。
陶氏爱怜地摸摸米贵的额发:“小姐,你必须为母亲守孝三年的,才过去两天你就受不了了吗?”
米贵用小孩子惯有的招术--撒娇,期望得到更好的食物:“乳娘,我真的吃不下这些,能不能帮我到厨房里偷偷弄些好吃的,拜托!”
“拜托?”陶氏听不懂米贵的新名词,她知道米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天天素菜素饭也的确难以下咽,但规举就是规举,不能随便打破。
“米贵小姐,记得夫人教过你的‘三从四德’吗?如果你做不到最起码的孝道,会被世人耻笑的。”
米贵嘟着嘴,知道跟陶氏讲再多也是白搭,这些深受封建世俗其害的妇女啊。
还好,中午有几个糕点果腹,虽然上面也没有油水,也总好过眼前的清汤白水。
为了不让陶氏念叨,米贵抬起那碗菜汤,将汤水全部饮尽,用袖中袋口里的手帕擦擦嘴,甜甜笑着看向陶氏:“乳娘,我吃好了。”
陶氏看着那碗白米饭,颗粒未动,吩咐米贵:“小姐,把饭吃完吧。”
米贵拍拍肚皮:“乳娘,中午那几块糕点还没消化呢,我吃不下了。”
“小姐,二夫人吩咐全府上下,要领什么东西都要经过她的同意得她的亲手批条,糕点什么的以后就没办法随时吃到了,所以现下就算你不饿也要把饭吃完了。”
米贵听罢,满脸失落:难道以后都要以粗茶淡饭度日了吗?天啊,这副小身板儿,没有油水可怎么发育啊?!
陶氏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心下也难过,拍拍她的头对她许诺:“放心,乳娘会帮小姐想办法的。”
怎么想办法?米贵醒来后曾被陶氏带去二夫人房中请安。那妇人容氏,一脸爱搭不理的样子,很显然不怎么待见自己。估计容氏新订下的这个什么批条的规定怕也是在针对着自己。
算了,像陶氏说的,有的吃就快吃吧,不然晚上会挨饿的。
吃罢白饭,陶氏为米贵端来漱口水清洗。
米贵见屋外还未全黑,遂即央求陶氏:“乳娘,让我到外面玩一会儿吧。”
陶氏探头看了看天色,拒绝米贵的申请:“小姐,别忘了你还守着孝,尽量少往屋外跑,不然又被多嘴多舌的人在背后中伤。”
好无趣,这个时间段正是好耍乐的时候,被人禁足在房内一点搞头都没有。
环顾房内,连本书都找不到。
不知唐代的文字跟自己以前学过的一不一样?
想到这儿,米贵拉着正在烛光下拿着竹棚做刺绣的陶氏问:“乳娘,我上过学堂没有?”
陶氏吃惊米贵竟然有这种想法,停下手中的针线回答她:“米贵小姐,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你从未上过学堂。”
米贵见陶氏换了针上的锦线又要开始刺绣急了,不断摇晃陶氏的手,不让她把线穿进针眼里:“乳娘,我想上学堂,我想学知识。”
陶氏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问米贵:“小姐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米贵眼珠子转了转脆生生地回答:“乳娘常跟我说什么‘三从四德’的,我想学会认字后就可以更好地学习《女诫》与《女训》了,求乳娘跟爹爹说说吧,说我想上学。”
“可是大小姐米安都没提过上学堂的事儿,我看米贵小姐也别想了吧,二夫人一定不会允许的。”陶氏无情地打碎了米贵的念想,继续挑灯刺绣。
米贵怎么会被她轻易地打发掉,爬在她跟前的桌上问:“是不是二娘允了,我就可以上学了?”
“道理上看应该是没错,不过你二娘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陶氏边绣着边回答米贵。
米贵筹措满志:“我一定会让二娘同意的。”
陶氏听到米贵这么一说,抬头看了看她在烛火的照耀下粉嫩的小脸,抿唇笑了笑,没有做出评价。
米贵继续爬在陶氏前面的桌上问:“乳娘,你今年有多大了?跟随娘亲多少年了?”
陶氏停下了忙碌的手,看着跳跃的烛火回想:“应该是你娘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就跟了她,那时候我才十五岁。”说完话,继续低头对着竹棚绣了起来。
米贵追问:“那乳娘今年多大了?”
“时光真是不留情,我今年三十有余了。”
米贵扳着指头算起来:“乳娘今年三十有余,在母亲像我这么大时就一直跟随在母亲身边,算下来母亲才二十多岁就去世了。哇,好年轻!”
陶氏吃惊五岁的米贵竟然能如此精通算术,停下手中的针线问:“米贵小姐,你跟谁学的算术?就是乳娘我也不能像你这么快就算出来。”
米贵吐了吐舌头,惨了,要漏馅了。
正想着怎么把话圆过去时,有丫鬟在门外叫着:“米贵小姐,老爷让你到正厅接待客人。”
陶氏将手中的针线竹棚子放回笸箩,问道:“是谁家这么晚到访?”
那丫鬟回话道:“是隔壁的沈家老爷与夫人,还有沈家公子。老爷说了,米贵小姐的母亲刚刚去世,客人到访理应让小姐到正厅接待一番表示诚意。”
陶氏站起身来,牵过米贵的手走出屋外,跟随着门外等候的小丫鬟穿过回廊来到正厅。
米盛端坐在正厅的主位太师椅上,左侧面坐着沈家三人,右侧面则是二房容氏及久不曾谋面的米安。
米贵来了几日,学会了些礼数,对着米盛及容氏学着陶氏躯礼:“爹爹、二娘、姐姐。”
米盛见米贵到了厅中,将她引见给沈家三人:“来,见过沈伯父与沈伯母。”
米贵乖巧地向他们躯了躯礼:“沈伯父、沈伯母。”
这沈家的主母一脸慈祥,见到粉嫩的米贵大生好感:“米家老爷,您这两位小姐可真是标致,我见大小姐的样子就十分欢喜,如今见了米家嫡出二小姐就更加是十二分的喜欢上了。”
米盛听她夸奖,脸上生出些得意的神色,嘴上却在谦虚:“哪里哪里,沈家小公子也是个人中龙凤。”
坐在沈母旁边沈家公子俨然就是今日米贵见到的无礼男孩。
米盛帮米贵介绍道:“贵儿,见见沈家的公子曼成。”
米贵乖巧地向着名叫沈曼成的小男孩行了行礼。
沈曼成见到她,嘴上咧开了,笑道:“原来是米家的二小姐米贵啊,久仰久仰。”
米贵暗地里白了他一眼:破小孩装深沉,什么久仰久仰的,我有什么好给你仰的?
容氏见他俩眉来眼去,在一旁喊道:“贵儿,坐到你姐姐身边来,就这样站在客人面前好没有礼数。”
米贵低头退下,坐到了米安旁边空出的位子上。
斜着眼打量这个深居简出的姐姐,却吃惊地发现她脸上的白粉厚得可以比拟日本的艺妓了。
米贵赶紧用手赶紧捂住嘴巴,忍住笑。
沈父开口询问米盛:“这就是那位年幼丧母的二小姐了吧?”
米盛点头,脸上的哀色不像作戏:“贱内福薄,前几日刚刚去世。”
沈家三人一同沉默,不知该如何去宽慰。
半晌,沈母对着米贵微微笑道:“我家成儿是个独子,米贵小姐有时间可以到我家府上与成儿作伴。”
古时讲的未成年女子与未成年男子作伴便是指送作堆的意思,也就是说订下娃娃亲。
沈曼成毕竟是个小男孩,脸上微微有些恼怒,红着脸抵抗:“娘,你在说什么啊?!我才不要她来跟我作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