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昭宁两个字,佟舞柔身子一怔,但早已听说王贵妃与那昭宁公主不和,倒不如趁这个时机将方才昭宁欺负自己的事情提上一提,贵妃娘娘也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娘娘,柔儿刚才在来的路上倒是撞见了昭宁公主,昭宁公主好似见不得柔儿坐着轿撵,硬是半路拦截,柔儿这才来迟了,还请娘娘恕罪……”佟舞柔委屈地陈述着在宫道上被昭宁辱骂一事,还可以将王贵妃赐她坐的轿撵多次提及,意图不明而喻。
“哼!哪里是你的错,那昭宁原本就养着个嚣张跋扈的性子,谁都惹不了她,但偏偏皇太妃和皇上都又宠着,倒是委屈了柔儿你了。”王贵妃叹了口气,安慰道,心里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佟舞柔看着那王贵妃似乎也不敢拿那个什么昭宁怎么样,心里虽气,但也总归给自己扳回了点面子。
“这位是……”王贵妃自然注意到了佟舞柔身边静默不语的女子,柔声问道。
“她是柔儿的二妹,佟青黎。”见佟青黎这般不知礼数,佟舞柔忙不迭地解释道:“二妹妹还不快给贵妃娘娘行礼!”
“黎儿给贵妃娘娘请安,祝娘娘青春永驻,冠艳群芳!”清柔悦耳的声音如玉珠落盘般透明,佟青黎微微欠身,一张精致小脸在帷帽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顿时引来众人的关注。
王贵妃听了这般巧嘴说出来得话深得心意,但一想到这样伶俐的女子是那淑妃邀请入宫的,心情一下子多了几分不满,转眸便心生一计,“你便是佟二小姐?果然生得和别家贵女不大一样,一听这话便知是读过书有教养的,本宫高兴,刘嬷嬷,将皇上前几日赏给本宫的那对金凤双祥珊瑚钗赐给佟二小姐做见面礼。”
“是,娘娘……”一旁的刘嬷嬷应道。
众贵女一听,露出诧异的目光,这佟二小姐头戴帷帽,一看便知还未及笄,怎么就能要了皇上赏给贵妃娘娘的钗子,这不是要欲加之罪何患无穷嘛,看来这是贵妃娘娘在试探这个二小姐。
帷帽下,佟青黎透过轻纱,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容,再次垂眸欠身道:“臣女不敢,那金钗乃圣物,臣女身份低贱,又尚未及笄,自是配不上娘娘的金钗,还请娘娘收回玉令。”
王贵妃眼底沉静,脸上柔和的笑容依旧不变,“本宫玉令已下,如何能收回,况且你是丞相府的嫡女,身份哪里低贱,至于还未及笄嘛,那便等到你及笄再戴便是。”
佟舞柔刚才高兴了一会,这下嫉妒得肠子都发青了,王贵妃第一次见佟青黎就要赏赐她金钗,她反倒好,自命清高还推辞,真是不自量力,不过想想也好,惹恼了王贵妃,佟青黎吃不了兜着走,那她接下来不就省得自己亲自动手。
佟青黎依旧垂着头,“既然娘娘玉令难收,不如将这珊瑚钗送给黎儿的姐姐,姐姐从小便长得比黎儿美艳,黎儿又怎敢先姐姐得到娘娘的赏赐。”眸光划过一丝狡黠。
佟舞柔一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嬷嬷手上那只金凤双祥珊瑚钗,这种皇宫里的东西是一般民间少有的,若是带回去了,娘亲一定会很高兴。
“娘娘,这……”佟舞柔本想开口婉拒,但贪心作祟,硬生生地吞了口口水,不知如何是好。
“那便赏赐给佟大小姐了。”王贵妃脸色依旧笑容可亲,但话里头的味道却变了。
虽说这佟大小姐比佟二小姐早半年出生,论及年幼,毕竟是一个嫡出妹妹,一个庶出姐姐,论身份尊卑,自然是嫡女在先,现在佟青黎婉拒贵妃娘娘的赏赐,将这金钗又转赠给了佟舞柔,佟舞柔不收便会落得个不识好歹,收下便是目无尊卑,里外不是人,这个佟青黎当真是个聪明的女子,看来宸王退了这门亲,倒是他的损失了。
王贵妃心中暗自腹诽,露出探究的神思。
又过了一会儿,王贵妃身边的大嬷嬷宣布百花宴开始,各家贵女小姐以及一些年轻的公子便在皇宫御花园分散开来随意走动,观赏这满园春色,而唯独没有人愿意与佟青黎一道走。
突然,眼眸一亮,正对着她面前是几棵开得正盛的梨花树,雪白的花瓣儿随风而舞,如团团云絮,又似层层棉瓣,清丽脱俗,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悠悠淡香,闻得心都醉了。
思绪仿佛回到了那年七岁,佛隐寺后山相思湖畔,少年舞剑梨花树下,白衫潋滟了光华,梨花瓣儿处处纷飞,落在了他的颀长的白衫上,落在了他的未挽的墨丝上,映衬了他如玉润泽般的侧脸。
只是那双眼睛,她几乎永远忘不了,带着刚毅与决绝,漠然与仇恨,褐色的瞳眸便深入她的心底,无法忘怀,从那一刻起,她便下定决心,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包容和化解那双眼睛的主人。
当得知那少年便是宸王,她便让母亲跟爹爹说,将自己赐婚于他,八年的等待,八年的盼望,八年的守候春思,可是八年后换来的却是一朝退婚书,前世如此,今世她便先他一步,当殿拒婚,宸王!她既恨又爱,那又怎么样,曾经的一切都是过往云烟,而她重活一遭,不再相信爱情种种戏码……忆及前世的种种,娘亲葬身火海,姐妹残忍加害,丈夫背叛,遇害流产……
“说到我那二妹妹呀,她倒是有个挺诗意的名字,叫佟青黎,不过她喜欢待在她那黑得发霉的屋子里一个月不出来,还整天把黑乎乎的药汤当饭吃,爱好就是发呆,从不梳妆打扮,这次要不是宫里人传了玉旨让她跟着我来,恐怕她连怎么穿衣服都忘记了。”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嗤笑声,是佟舞柔。
“啊,不会吧,这么多怪癖,那她的脸长得一定像鬼一样苍白!”
“难怪,外面都说丞相府有个二小姐,是先天不足,身体有毛病也就罢了,还死皮赖脸地从小跟宸王订了亲,那宸王是什么人,众贵女崇拜的偶像,怎么会娶她?”
“我倒是听到是说法跟你们不一样。”贵女面带着恐吓神情,悻悻然说道:“那佟二小姐可是厉害狠毒的角色,不仅不顾恩情杀了从小带她的奶娘嬷嬷,还将院子里那些伺候她的下人全部逐出府上,与那宸王的婚事倒是她自己卖弄清高,还跑去勾引紫郡王爷,这不,方才我还在宫道上看见紫郡王爷护着她呢!”
“真的假的呀!”讨论其中的贵女们纷纷轧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