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正午。
阳光灿烂。
孟蝶儿依旧不知所措的在雨荫阁里来回的渡步,御花园中设宴,父皇为的就是给她招驸马,可她如今已看破红尘,不想再卷入纷纷绕绕,情情爱爱中,她只想风轻云淡的悠然一生。可今日该如何应对?如果父皇下旨赐婚,她又该怎么办?
“公主,奴婢知道你心烦,可你走来走去也不是办法。”碧叶一脸无奈,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低语,“公主你知道吗?当今皇上有四位皇子,十二位公主,除了太子之外,其他三位皇子都封了王爷。可这十二位公主中只有八公主一人被册封了名号。这八公主是皇后所生,长相虽与皇后有八分相似,可她却不同于心狠手辣的皇后,她从小就善良仁慈,充满正义,见不得宫女太监受主子欺凌,在这勾心斗角的后宫之中,小小年纪的她竟成为了所有宫女太监的救星与靠山。八公主真是一位好公主,她没有女儿家的娇柔做作,没有皇家的尊贵威严,更没有公主的飞扬跋扈,她吃苦耐劳,从不服输,不管严寒酷暑她都在武官苦练。十年的光阴匆匆流逝了,她已从懵懂的稚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听闻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她无一不通无一不精,况且她还继承了瓦克国梨花夺命针的真传。文韬武略,思维胆识,她都略胜几位皇子,只可惜她是女儿身,无论如何请命出征,都被皇上决然驳回。八公主不甘心,用了五年的时间操练了一支娘子军,听闻这支娘子军各个骁勇善战,能以一敌百。后来上官将军被奸臣陷害,敌国屡屡侵犯,我军屡屡战败,边关屡屡告急,八公主这才有机会身披战甲,一展巾帼英姿娘子军的风采。带领皇赐的御林军共三万余名,竟战败了敌国的十万大军,而且死伤不过几百,我军士气大增,一鼓作气歼灭了敌国。从此八公主名扬天下,九年之间大大小小几十个战役从未战败过,收复了不少边境小国。被天下百姓称为‘长胜女将’,被皇上封为‘皇义公主’,十二年前与武状元出身的黄辰将军结为连理,至今仍固守边疆,驻扎西域。独立称王。公主——奴婢给您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告诉您,皇上是怎样的的喜欢公主,对公主又是怎样的宠爱有加。以皇上对公主的宠爱,公主还怕皇上非逼你招驸马不成?”
一语惊醒梦中人,孟蝶儿拥堵的胸口忽然稍稍流通了,虽然这不是万全之策,但也不妨一试。
“哎呀——我的公主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啊?你怎么还没盛装打扮啊?”一道心焦的声音打破了雨荫阁的沉静,年老的侯公公急匆匆的走来,“就这样也不错,丝绸白衣衬的公主更加冰清玉洁,娇艳欲滴,快走、快走吧,皇上都等急了。”说着对孟蝶儿做了个请的手势。
莲步轻移,一行人跟着公公徐徐出了雨荫阁,走向御花园。
古典富丽的御花园占地一万二千平方米,有建筑二十余处,以钦安殿为中心,湖边的堆秀山是用太湖石叠砌而成,上筑御景亭。
虽已到了秋至,但御花园中依旧百花盛开,花香扑鼻,沁人肺腑,小桥流水,金鱼摆尾,亭台轩榭、曲廊阁楼。
钦安殿里真是豪华绮丽,花团锦簇,雕龙石柱,彩凤画栋,它少了份皇家的威严,多了份自然亲近。皇上坐在汉白玉台基上面的龙椅上,他的两侧分别是文武三甲。乌木金桌摆在他们的面前,水果错综地摆放了一桌。
“启奏陛下,孟祁公主到——”侯公公紧走两步,站在门前躬身禀报。
看到侯公公身后的孟蝶儿,皇上顿时喜笑颜开,“蝶儿不必行李,快来——快到父皇这里来。”说着对他兴高采烈的招招手。
孟蝶儿浅笑颔首,快步地走向汉白玉台基,感知到两侧的目光,她绝美的容颜依旧保持着那份淡然。优雅地坐在皇上的身边,乌木金桌上摆放的水果清香淡淡地氤氲她的鼻孔。
“蝶儿,这是文三甲,分别是状元上官西杭,榜眼潘光,探花刘宇。”皇上说着指了指左侧,又指了指右侧,“这边是武三甲,分别是状元宫南燕,榜眼曹安邦,探花彭建,各位爱卿,这是朕的爱女——孟祁公主。”
六人同时起身,对孟蝶儿抱拳鞠躬,“臣等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不必多礼,请坐。”孟蝶儿淡淡地扫了身着官服的他们一眼。
“谢公主——”六人又一同坐下。
皇上微微侧身,趴在蝶儿的耳畔,低声说,“蝶儿,看中了那个?父皇给你做媒。”
一句话说的孟蝶儿如坐针毡,极不自然,他们都带着官帽,甚至不敢抬头看她,她也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他们的侧脸,并未看清相貌。
“父皇、父皇,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清脆的声音掩饰不住的刁蛮。
“哎呀!小公主啊,你小点声、小点声,皇上正在面试文武三甲,有什么事你还是缓一缓再说吧。”
“你走开,谁敢挡本公主的道,本宫就让父皇砍他的脑袋。”伴着怒气冲冲的声音,朱红色的门框边闪现出一个身材修长,体态婀娜的身影。
乌黑油亮的头发,宛如瀑布一般,流泻在肩背上。鬓发之间,斜插碧玉瓒凤钗。浅绿色的散花衣裙,绣着丹凤朝阳的图案。清秀俏丽的脸上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掩饰不住的古灵精怪。
孟蝶儿见过这个女孩,那是在册封的庆典上,她就是刁蛮跋扈的十二公主。
龙眉轻挑,皇上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祥云,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你知不知道,你贵为公主,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我国的风范。你应该端庄贤淑,为天下女儿做典范。”
“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听闻今年的文武三甲不但学富五车,武艺超群,而且还都是玉树临风,英姿飒爽的热血男儿,所以儿臣才一时好奇,擅闯钦安殿,只想一睹为快。”祥云屈膝行礼,忽闪的眼睛不时好奇地瞥一眼他们。
“好了,现在你看也看了,快回你的云林宫吧。”皇上不耐烦地下逐客令。
“父皇,你偏心——”祥云撅嘴,一幅小女儿家的模样,“为何孟祁姐姐就能坐在你身边?为何你为她挑选驸马,就不为云儿的幸福着想?”
“你才十五岁,朕怎舍得你嫁人?不过云儿放心,父皇,答应你,今后多多留意,定为你挑选一位文武双全,温润儒雅的男儿做驸马。”皇上颇为无奈,但语重心长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喜爱。
“父皇,云儿不小了。当年七姐就是十四岁去和亲的,还有九姐,十五岁时就已经订亲了,还有十姐,十五岁时都有身孕了。”祥云不依不饶,“无论如何,云儿今天都要从中挑选一位驸马。”她嘻笑着,不管父皇的不悦,径直走到文状元前。
“你简直胡闹,是不是非要朕关你禁闭。”不大的声音透着威严。
“父皇息怒,祥云年纪尚小,你就随她吧。”孟蝶儿小声的劝慰。
“父皇,儿臣就选他为祥云的驸马——”祥云指着武状元,稚气未脱的声音郑重地宣告。
武状元惊怔,他错愕地抬头,连忙起身,带翻了桌椅,他无措地跪在大殿中央,“公主金枝玉叶,怎能下嫁一介武夫?况且臣已心有所属,望皇上恕罪,公主恕罪。”说着弯身叩首。
“心有所属又能如何?即使你已有妾室本宫也照样会让你休了她,做本宫的驸马是你三世的福气。”祥云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意。
“臣不能,臣不能负她,不能对不起她,只因臣说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非卿不娶。”坚定的声音让人为之动容,“臣肯请皇上撤销臣武状元之功名,放臣回乡。”
“你休想,你跑不掉,本宫就是看中你了。”祥云也转身跪在地上,“肯请父皇赐婚——”
“皇上,臣不能娶公主,臣心中只有一人,如果皇上赐婚,不只断送了公主一辈子的幸福,也断送了另外一个女子的一片痴心,还望皇上三思——”武状元又深深地叩拜在地。
皇上看着他,浑浊的眼睛有些飘忽不定,他又忆起了当年,如果当年他也这么坚定立场,也许一切都不会是如今这样。“不娶公主,就是抗旨,你不怕朕砍你脑袋吗?”苍老的声音似威严又似探问。
“臣不怕死,可臣怕再也看不到她,再也无法爱她,再也无法陪伴她,再也没有机会去兑现那些诺言。”他的声音毫不犹豫,但他却无意间瞥了文状元一眼。
钦安殿一片安静,所有人都望着他,目光里有钦佩,有不解,有感动,唯独文状元的眼框通红,眸子里升腾起一股湿润的泪光。
迟迟没有听到威严的声音,他不由得抬头望向皇上,深邃眼睛里写满了坚定与担忧,还有些隐忍的怒气。
孟蝶儿望着他,呆呆地望着他,天庭饱满、地额方圆;鬓如刀裁,发似黑缎;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她的背脊突然麻木,她的眸子突然睁得好大好大,这个男子竟与唐彦有五份相似。她觉得他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