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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丽如血的梅花在冷冽的寒风中悄然怒放。

清澈的湖面上漂浮着瓦片似的薄冰与片片坠落的花瓣。

古典绮丽,依山而立的花清宫中已是张灯结彩,人头攒动,熙熙嚷嚷。

鼓乐齐鸣,鞭炮连天,烛光摇曳,彩带飘摇,大红的烫金双喜字贴在大殿中央的墙壁上,一身龙袍的老皇帝脸色有些苍白,丰盈的双唇也微微泛白。他携着一位年近六旬但风韵犹存的娘娘坐在花清宫的中堂之上,虽笑逐颜开但却又神情疲惫地看着眼前跪拜着的一对壁人。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伴随着皇家司仪最后那洪亮的唱诺声,两位宫女翩翩上前扶起跪倒在地的孟蝶儿。而上官西杭则春风满面地牵着大红的丝绸徐徐地走向左侧的寝宫。

镂花木窗上张贴着喜庆的红双喜,粗高的红蜡烛映亮了整个寝宫,红色的床幔钩挂在雕龙浮凤的床棂上,鸳鸯戏水的大红丝被就铺在檀香木的床面上,床边的八仙桌上摆满了珍奇的瓜果。

侍女把公主小心翼翼地扶坐在床边,喜娘则接过了他们手中的红绸带。

“公主,西杭先去别苑劝酒了。”说着微微躬身抱拳。

红盖头下的孟蝶儿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女儿的娇羞,“夫君——切勿不可多喝。”

清秀的脸忽然怔了怔,又转瞬浅笑,“放心吧……娘子,为夫记下了。”说着对一旁的侍女、喜娘颔了颔首,大步走了出去。

寝宫里忽然变得安静的无声,隐隐听到别苑传来的嘈杂敬酒声。

时间就在红烛的渐燃渐尽中流失。

孟蝶儿有些饿了,她紧紧地捧着手里的苹果,心中有些压抑的难受,她深吸口气,忽然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

“天哪!公主——您这是干什么?您这是干什么啊?盖头一定要驸马爷掀的,不然会不吉利的,快盖上、快盖上——”喜娘连忙小跑过来,欲盖上搭在凤冠上的盖头,却被孟蝶儿阻拦了。“麽麽——时候不早了,这大冷天的,你们也都有些饿了,快去外面吃些东西垫一垫,就早点去睡吧!”

“那怎能行?还有很多礼仪没有行呢,老身岂能走?要是被皇上知晓了,老身这老命就难保……呸、呸、呸——公主大婚,喜庆之日,老奴这是说的什么话……”喜娘连连打嘴,一脸的追悔莫及。

如果一切礼仪都在喜娘的安排规规矩矩的行了,那这场婚礼岂不就成真的了?孟蝶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清澈的眉心泛起一丝不悦,“本宫确实乏了,那些循规蹈矩的俗礼就免了罢。”

“这怎么能行呢?公主再坚持下,这千百年来的婚礼习俗可都是不能免的,必须谨谨慎慎的一一行礼,这才能体现婚缘的神圣,以后的日子才能幸福美满。”喜娘手挥丝绢,详细地解释着。

孟蝶儿有些心烦地闭上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宫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就有侍女通报,“禀公主,驸马爷回来了。”

孟蝶儿疑惑地望去,然而搭在凤冠上的红盖头,不知被谁拉下了,遮住了她的双目。她侧耳倾听,大概有六七人吧。

“想不到驸马爷这么不胜酒力,三杯五杯就醉啦——”

“今天大喜之日,洞房花烛夜吗?驸马爷当然得心急火燎的回来陪公主了。”

“时候不早了,各位兄台快回去吧——”聪明的宫南燕急急忙忙打断了他们醉醺醺的话语,欲把他们往外推。

几个宫女连忙走过去,欲伸手搀过醉醺醺的上官西杭,却被宫南燕绕开了,他扶着醉醺醺的驸马,坐到公主的面前。

清静的房间里因他们的到来,顿时增添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公主,公主,臣等来给公主贺喜来了!”

“恭喜公主,贺喜公主,公主千岁,千千岁!”

“臣等冒昧,古语说得好,三天里面没大小,故——臣等就进来了。”

“古往今来,婚姻习俗,洞房热闹,子孙众多。”

“洞房之夜,是没有君臣之礼的吧!”

“是啊,孟祁公主被誉为‘天京第一美人’,那天皇上设宴,公主坐陪,我们哥几个已领略了公主的绝代风华,想来已是熟人,况且我们和上官兄又是同僚,理应前来贺喜,前来祝贺。”

“是啊、是啊,西杭兄,快、快——掀盖头啊——”

这调侃声让孟蝶儿厌恶而无奈地皱皱眉,什么人这么大胆,这么放肆,她真的很想掀开盖头,可又一想觉得不妥。今天自己扮做的是新娘子,只得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兄台,各位兄台,大家快坐、快坐,切莫惊扰了公主。”宫南燕连忙招呼侍女为他们打坐。

看到几位大人眉开眼笑哦的坐下,喜娘连忙示意宫女把如意棒拿过来。“驸马爷,吉时已到,请您挑起新娘盖头,从此称心如意。”

上官西杭笑笑,接过了喜娘手中的如意棒,然后轻轻地挑起盖头的一角。

一张秀美绝伦的面庞缓缓呈现在众人面前,映着摇曳的烛光,发出柔和恬淡的神采,缕缕青丝也被火光映照,仿佛镀了一层绚丽的金色。她犹如晨雾中盛放的牡丹,虽没有了身穿素衣的飘逸清澈,但却多了几分倾倒众生的妩媚。

房间里顿时悄然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孟蝶儿。

“天!公主真是国色天香,不愧为‘天京第一美人。’”

“是啊,是啊!能娶公主为妻,上官兄真是好福气啊。”

“公主不但容貌绝美,而且还知书达理,上官兄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份情,这份缘啊!”

……

孟蝶儿寻声望去,原来几人皆是这次会考的文武三甲,她对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好了,各位兄台,我们已瞻仰了公主的凤颜,是否咱们该告辞了呢?”宫南燕抱拳示意各位。

“春宵一刻,良辰美景,咱们岂能再叩扰啊?”

“告辞、告辞——”

“臣等告退。”

“臣等告退……”

“各位兄台慢走,西杭酒不醉人人自醉,失态了,就不恭送各位了。”上官西杭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抱拳深施了一礼。

宫南燕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兄台请留步,莫辜负良辰美景,今夜、今夜……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突然压低声音说。

上官西杭郑重地点点头,一扫刚刚的醉态,清澈的眉宇写满了逼人的英气。

烛光摇曳,红烛的泪水顺着烛台缓缓地溢出。

房间里又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公主,驸马请您们喝下交杯酒,从此肝胆相照,相……”

“你们都累了,这些俗礼就免了吧,快去吃些东西,歇息去吧。”孟蝶儿打断了喜娘的话,柔弱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与不耐。

“可是公主……”

“去吧——”上官西杭也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喜娘无奈只得与众宫女一同行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床幔微微摇晃,空气里悄然无声。

上官西杭看着浓妆淡抹的孟蝶儿,眼眸里有掩饰不住的惊叹,“对不起姐姐,今晚婉儿本想与姐姐秉烛夜谈,可是现在我想去陪陪宫南燕,行吗姐姐?”她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恳求。

孟蝶儿巧笑嫣然地点点头,“妹妹,宫南燕才是有情有义之人,你今生要好好珍惜,好好把握,因为来世是多么的飘渺虚幻。”

“姐姐我会的,相信也会有一个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姐姐。他将比洛轩更适合姐姐。”上官婉的心里有些动容的压抑。

“今生为寻君而来,为续前世缘而来,可如今一切都成空,我心已死,意已决,只想山水之间,青灯古佛,终其一生。”孟蝶儿一脸的风轻云淡,仿若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妹妹,快去吧。”

上官婉犹犹豫豫地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姐姐勿要想太多,还是早点歇息吧。”

片刻工夫,上官婉离开复又转了回来,“姐姐,我想告诉你,我走后,你要答应我,定要紧闭宫门,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去,保重好你自己,妹妹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答应我,答应我好吗姐姐?”

孟蝶儿看着她,心中一阵困惑的不安,“妹妹何出此言?今天理应是个好日子,为何讲的像诀别一般?”

“好了姐姐,后话……容妹妹再向你解释。姐姐保重!”不等孟蝶儿再问,她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寝宫里又恢复了安静,只有红烛摇曳,轻纱晃动,把蝶儿来回踱步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冬日的夜深的好慢啊!

孟蝶儿深深地叹息,胸中一片压抑的不安,她摘下了沉重的金质凤冠,脱下了绣满金凤凰的红嫁衣。疲惫地起身走到壁橱前,拉开橱门从大红的绫罗绸缎间拿起一套素淡的桃红色棉衣装,套在了身上,往宫门外走去。

宫外,夜凉如水,依旧安静无声。

清洌的空气中漂浮着梅花的清香。

她深深地嗅着梅花的清香,来到了花清宫中的小湖边,不安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朱红的嘴唇也微微张启,“淡月映梅花,片片寄相思。夜深人静时,独享幽梅香。”

柔弱的声音和着清风传出好远,她望着薄雾弥漫的湖面,明亮的眼底竟有些迷茫,古典富丽的花清宫,她是不是要在这里终老一生?她不知,但她不愿,因她心中还有挂念,那就是今生的爹娘,远在江南的他们不知是否安好?他们是不是依旧在暮色夕阳中站在村头痴痴盼儿归?手巧的娘是不是又为她做好了新棉衣?憨厚的爹是不是又做好了她爱吃的年糕?……明亮的眼眸里溢满了泪花,她要尽快禀报父皇,她要出宫回江南,回家去看苍老的爹娘。还有谷姐姐和谷老伯,不知杏林山坡是否已经卖出?他们现在又住到哪里?是否还在京城?……

冷冽的寒风吹来,粉色的花瓣从枝头轻轻飘落,单薄的身躯也被冻得微微颤抖。她不由得搓着手,微微张启樱口往冰凉的手指上哈着热气。想起刚才婉妹妹的话,担忧的不安又腐蚀了她的心灵。她缓缓地抬起麻木的脚,向花清宫后面的山坡上走去。

山坡上种满了桃李树,粗壮的枝桠已是光秃秃的一片。

爬上山坡,孟蝶儿气喘吁吁地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麻木的脚也有了些知觉,额头也有些微微的冒汗,不再似刚才那么冷了。她安静地拖着两腮,怔怔地欣赏红墙黄瓦之间的亭台楼阁。惨淡的月光映着光秃的枝桠,和着漫天的残星洒照在她的身上,竟有种寂寥的孤单。

哎,如今独坐这片山坡,独享这轮明月,独观这群银星,倒也清净,倒也惬意,倒也释然……

突然——

她看到一片火光渐行渐近,那方向好像正冲皇宫正门。

兀然,细微清脆的铃声从远方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都敲起了急促的铃声。

安静的夜里响亮的铃声如鬼魅般吼醒了沉睡的皇宫。

她微微皱眉,困惑不已,所望之处竟无一御林军?一种不祥的兆头瞬间萦绕她的心底,她慌乱的站起身,望向四方,但见花清宫别苑的重檐庑殿顶下的汉白玉台基上躺着横七竖八的,身穿黄色盔甲的御林军。

她懵了,恐慌的心瞬间不知所措。突然,她似想到了什么,急切地向山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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