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自己躺在乱草丛中,身边的萧衡,已经脑浆崩裂而死。而我浑身伤痕累累,衣服破烂、头发披散,活脱脱的贞子形象。我想努力站起来,可惜脚扭了动弹不得,只好竭尽全力的往前爬着,身上被树枝划破的地方,泛出血色。我爬了很长时间,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中听到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娘,她怎么还不醒?”
一个声音温和的妇人说:“安儿,小声点,别把她吵醒了。”
这时,一个人推门进来:“孩子他娘,我弄了点粥,等她醒了,你喂给她。”
我听到声音,努力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厚的脸。
那人一看到我醒来,笑着转头对那妇人说:“孩子他娘,醒了、醒了。”
一个皮肤粗糙的妇人看着我问:“姑娘醒了,别怕,我们都是庄稼人。那是我丈夫张民生,还有我儿子长安,你就叫我张嫂行了。姑娘叫什么?”
我勉强咧了咧嘴:“谢谢了。叫我凤儿就可以。”
长安凑过来,盯着我的脸看了看,笑着说:“娘,她长得真好看!”
张嫂打了他一下:“这孩子,一边儿玩去。”
她把我扶起来,我低头看了看已经换好的衣服,朝她笑了笑。她端着棒子面粥,舀起一勺轻轻吹着:“衣服是我给你换的,乡下人只有麻布衣服,你可别嫌弃,快把粥喝了吧。”
我喝了一口,轻轻说:“有衣服穿就不错了,我不嫌弃。”
旁边的张民生摸了摸头,对我说:“我们把你弄回来时,还以为你不行了呢。还好、还好,你也别客气,就在我们这儿好好养伤,等好了后再作打算吧。”
张嫂笑道:“就是、就是,我们就当你是自家妹子。”我们一起咯咯笑着。
日子过得很快,我身子已经大好。平常除了教长安识字,便是和张嫂一起干些家务,偶尔也做点农活。只是,每次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身影,我都会感慨万分,心里很不是滋味。
每日里虽是粗茶淡饭,但心里总是暖暖的。而我一直都在想,所谓的家人到底是什么呢?我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明白。但直觉告诉我,我很羡慕他们。
如果曹颙未死,我们是不是也会如此幸福?如果美羽未死,我们会不会成为最好的姐妹?如果月润未死,他还会不会永远保护我?如果......
然而,我的容貌也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经常会有人偷偷跑来看我。他们虽没说什么,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也只能祈祷玄烨尽快找到我。
河水变得寒冷彻骨,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我和张嫂及几个妇女在河边洗衣,偶尔从云层里露出的阳光,能稍稍温暖已经被冰冷的河水冻僵的双手。我们享受着这难得的一点热气,彼此说笑着。
这时,一个影子挡住了阳光,我们好奇得扭头看去。我的笑脸立刻僵在那里,高大的骏马上坐着一个威严挺拔的男人,那就是——胤禛。
胤禛坐在马上看着一身农装得我,我的脸苍白又憔悴,嘴唇有些发紫。他纵身跳下马,一把把我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我一时无语,只能任由他这样搂着。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双手握紧住我的手,皱着眉头打量着我。
我对他一笑问:“怎么找到我的?”
他把披风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看着我说:“被你的美貌吸引来的。”
我嘴一扬:“原来如此,看来我的容貌还有点用处。”
“跟我回去吧,弘历一个劲儿地问我要娘呢,也不知他到底是谁的儿子了。”一听到弘历的名字,我浑身就颤抖着。
他拧着眉头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望了一眼愣在那里的张嫂,犹豫地说:“张嫂他们一家人待我不薄,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他笑了笑,走到张嫂面前:“多谢你救了我夫人,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说完,拿出一些银票放在张嫂手里。
张嫂瞅了一眼,只拿了一张,其它的都还给了胤禛。胤禛一愣,疑惑的看她。
张嫂笑道:“吃穿用度,加上养伤的费用,一张就够了。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
我走过去拉着张嫂的手:“跟我回府吧,也要为长安想想,我也有个小孩,做个伴也好。”
张嫂摇摇头:“我们和你们不同,你不用担心我们,常回来看看就好。”
我点点头,把我府的住址给她,要她有事就去找我。胤禛把我抱上马,我看着张嫂的笑脸,挥手告别。
我坐在马上,抬头看着一片片雪花降落在我身上。呐,曹颙,雪是多么美丽啊!像你安详的灵魂一样洁白无瑕,你是不是化作了白色的雪花,进入了我的内心?要不我的心,为何因雪而起波澜?我希望雪一直下,这样,你就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回到府里,弘历哭着跑过来抱住我的腿,喊着:“娘,你去哪儿了?你是不是不要弘历了?”
我流着泪抱起他:“娘怎会不要弘历呢,娘最爱弘历了。”说完,亲了亲他的小脸,他立刻破涕而笑了。
旁边的胤禛笑着说:“我真嫉妒这小子。”
我转头看着他:“这次谢谢你了。”
他脸色黯然,冰冷的说:“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我笑了笑说:“应该的。”
他叹了口气:“你受了不少苦,好好休息吧。月润的尸体我已经好好安葬了。”
我一惊,随即问:“你都知道了?”他点了点头。我冷笑了一声说:“每次都这样,最后一个知道的一定是我。”
他皱着眉:“那是因为我怕你受到伤害。”
我轻笑着:“是吗?真是辛苦你了呢。”
他有一丝恼怒的问:“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笑笑不语,抱着弘历就回内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