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的声音过于尖锐,我失望的撇回头,不是他....
张起麟进堂后瞅了一圈,疑惑的问年羹尧:“年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年羹尧挥手让侍卫退下,奇怪张起麟此时来做甚:“张公公来此有何公干?”
张起麟上前施礼道:“皇上听闻果郡王侧福晋在年大人的府中做客,特让奴才来传个话,皇上说天晚了不安全,请侧福晋赶紧回府。”
果郡王侧福晋?年羹尧倒退了一步,皇上居然为她让张起麟前来,莫非早知她会来此,说不定这也是皇上的意思,那么方才的谈话....
我对张起麟笑了笑:“有劳张公公。”
“哪儿的话,侧福晋赶快回府吧。”张起麟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侧身对年羹尧道:“年大人,不必送了。”手搭在月童胳膊上,慢悠悠的走出年府。
出了年府,张起麟道:“侧福晋如无其它事,奴才便回了。”
“等会儿。”我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张起麟手心里,“劳公公大晚上的跑过来、实在辛苦,公公可别嫌少,皇上要怪罪便说这是我给公公的跑腿费。”
“那奴才谢过侧福晋。”他把银子放入袖中。
“皇上那儿....”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做,只好等再说,“你跟他说我会去谢他,至于谢他什么,再议吧。”
“是。”他打了千走了。
我转身发现尹继善似乎在恼火,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哼了一声甩袖,也不知他火什么?“元长,我还没怪你去禀告皇上呢,你倒反而先生起气来。”
“你知不知道你这叫打草惊蛇、暴虎冯河?你以为他真乃匹夫?我没能及时劝阻你,这罪我会去跟皇上请。”尹继善的心嘣嘣直跳还未适应平静,他不是生气而是很生气。尹继善双唇紧闭,脸色苍白:“我有种受够的感觉,总觉自己非己,你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帮助,忘了我说过的那些话吧。”
凉,冰凉。冰凉的泪水灌入心底。不,不是冰凉而是温热,因为它并未涌出而是反灌入心底,所以它不会冰凉:“为何?为何你要说这种没边的话?我以为自己是很好相处的人、我以为自己是很招人喜欢的人、我以为自己会和你成为好友。你瞧,我不是再喊你的字吗?人们常说,改善关系是从名字开始的,给别人起外号、称呼别人的昵称,这便是友好的证明,因为喜欢啊!”
我跪在地上,土地的寒气开始袭击我:“我已经不想再看到喜欢的人从自己眼前离去,就因为害怕,才会坚定信念;也因为害怕,才会犹豫不决。年羹尧说得对,想和他人相互理解真得很困难,对你来说也是如此吧。我是故意要长生不老,故意的!我自食恶果、就是个半彪子!这么说大家都该满意了吧!”
这种不雅之词她从何学来得?唉....尹继善蹲下身子把她揽进怀中懊悔不已,她的身子因地寒而轻抖着。他不该被她的美貌吸引、被她的灵动吸引而迷住了心窍。他大概是在害怕失去她的那一天,她想过这个决定有多么的残忍吗?首当其冲便是皇上,她难道不在乎皇上会怎样吗?一定想过了吧,却还是下了如此巨大的决心,她为此承受了多大的伤痛,自己却在这儿说些荒谬之言。他摸着她顺滑的头发,低声道:“对不起!”
我还未说声“谢谢”,忽听见一人大吼:“放开她”!正在想是谁时,就已在另一个人的怀抱里,他身上的白檀香让我一下明白是允礼,他怎会来?
允礼因天黑的早便来接她,听她说要去年府,虽感怀疑仍不放心,以她一贯作风,这大胆之举她肯定做得出来。没想到碰上这幅场景,又见她浑身发抖,简直要气疯了,但随后他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让某人不要再惦记她:“放肆!她可是本郡王的侧福晋,你最好记清楚,谁也甭想生歪心!凤儿,咱们回府!”
我被允礼强行拉走,扭头看见尹继善摊开两手耸耸肩,便知无事。手虽被允礼攥的生疼,然心中倍感甜蜜却又满怀惆怅,我该对他再好一些。帷幔放下,我主动去亲吻他。
“不要。”允礼推开她,他没这个心情,他不是傻瓜,他怎会不清楚自己的女人每日进宫是为了什么?尹继善跟在左右又为了什么?全都只有一个答案,他的四哥,当今圣上。一想到这个理由,他便没办法亲近她,尽管她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好,可那只是进入而非融入,他难以释然。
不要?也是,允礼每日那么忙,以他的身子,我有点强人所难。我敲了一下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啊,痴騃!
“允礼,你睡了吗?”
允礼并未睁眼:“还没,怎么了?”
“和你做个游戏好吗?”
“说。”
“把‘月亮’这个词念十五遍。”
“为何?”
“你念就是了。”我摇着他。
允礼无奈睁眼念:“月亮、月亮....”念完十五遍后道,“好了。”
“后羿射的是什么?”
允礼想都没想,张口道:“月亮。”
“呵呵。”没想到他那么容易上当,“后羿射的可不是月亮,而是太阳哦。”
允礼这才发觉自己被耍,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顿时大好,环抱住他的妻与她共往巫山一游,那里有秀峰澄潭、朝云暮雨,还有一两臂挽青长纱立在神女峰的巫山神女,她鸾姿凤态宛若他的妻。
胤禛手执湖笔在奏折上书写着、有龙盘凤翥之势,突然停住笔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沾了沾朱砂又重新运作起来,又停住,这次干脆放下笔起身,他感到肩膀有些酸痛。
他踱到殿门旁,外面宁静的有一点冷清。他抬头仰望夜空顺便揉着肩膀,空中只有一半月亮,另一半几时才会团圆?月有圆时,人却.....
犹记得那年凤儿奔往曹府去见曹颙时,夜空中也只有一半月亮,他站在潜邸的花园中,也觉如今晚这般冷清。年氏拿一件月白大氅为他披上,他记得年氏的手比他更凉,却令他略感慰籍,年氏的体贴、温婉、丰姿绰约,让他觉得那个夜晚不再冷清。他身边的女人有的会安慰他疲惫的心,有的会与他并肩作战。只有凤儿,他的记忆里几乎全部都是争吵,难得的缠绵也会立即被吵架所代替。他有时无法忍受她那种所谓的直来直去,痛恨她对自己指手画脚、干预朝政,仿若她才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厌倦了吗?不,是动摇!是渗进内心动摇地痛苦思念。
“皇上。”张起麟小声在殿门外唤道。
胤禛转着拇指上的碧玉板指,凤儿今夜此举倒给他省了必要的程序:“她可安全回府?”
“侧福晋已被果郡王接回。”
十七弟?胤禛“咚”的一拳打到门框上。果郡王!当初要不是皇考有心拿她试探于朕,朕又岂会将她拱手让于你!“下去!”胤禛喝道。
张起麟打了个哆嗦,快步退下,不明白皇上为何发怒?一想到自己的小命,他的步伐就愈加快了。
胤禛回到案前,打开的奏折上写的是将阿尔松阿发往盛京,他把奏折“砰”的一声合上,闭眼捏了捏眉心,眼睑下浮现出一张无瑕的玉容。“啪”!他猛地一拍桌子,那时尹继善说什么来着?“养颜丸”!太可笑了,凤儿怎会服用那种东西,当时只顾在意政事,忽略了这看似微小的细节,他回想起那次她不停颤抖的模样甚感惴惴不安。
他极力避开不安,决定想些高兴的事儿,譬如谢礼,凤儿会送什么给自己呢?最好是....他咧嘴微微一笑,看来今夜又将是个难眠的夜晚,这样的夜晚他不知道度过了多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