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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内一片欢腾景象,锅碗瓢盆丁冬作响,好像在开一场烹饪演奏会。主角两人,至于观众,诚惶诚恐且微露轻蔑,使人心烦。

“元长,把酱油递给我!”,“那不是啦元长,你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吗?”,“元长,你少放盐,胤禛不吃盐。”,“元长,你放错了,那是淀粉。”,“元长,它不叫可疑物,叫茄子。”,“哇,好辣!元长快给我擦眼睛,辣着我眼睛了。”,“元长你切菜可要小心手,对于厨师来说它可是生命哦。”,“元长,把火弄旺。”,“元长,添水,小心别添多了。”,“元长,看好锅昂。”,“元长,把土豆给我。”,“元长,我说的是土豆又不是芋头。”,“元长,把刀给我,你怕什么?我说的是菜刀!”,“元长,我让你把黄瓜切成丝,不是让你把它切成棍子。”,“元长,春卷要从一端开始炸起哦。”,“元长,你那什么表情?很委屈吗?”,元长........

此刻,尹继善是欲哭无泪、一个头两个大,官服稍有不整、沾有点点油渍,大汗淋漓、灰头灰脸,已全然无官员之相,宛若一打杂的小厮,被主人使来唤去。朝廷官员的尊严就这么被她糟蹋,可怜呦....御膳房内的御厨们也直抹汗,由刚开始的讥讽改为极度的同情,还不敢摇头晃脑,一个个低声哀叹。

“我跟你说元长,削掉土豆皮,然后平均切成八块左右,用水充分浸泡,然后把土豆放入锅中,再加入能盖住土豆那么多的水,用中火煮一刻钟,土豆变软后倒掉锅中的水,加入砂糖和酱油再用中火煮,然后轻摇锅让土豆都浸上调料,顺便也让水分溅出。哦,别忘了,因为是煮的食物,要想更入味,在熄火之后稍放一会儿会更好。”我一边忙活着手里的活,一边絮絮叨叨。

尹继善也顾不得拿帕,直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顺便答应着。一撇头,见她专注的神情,完全沉浸在烹调的乐趣之中、浑然忘我,自己也仿佛受到感染,一咬牙,不再顾及身份,按着她的嘱咐忙碌起来。安定下来后,才觉察到她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不肯让御厨插手,全揽到自己身上,皓纱湿身勾勒出玲珑体态,她亦毫不在意,没有疲惫只有笑意,更带出她坚强又纤细的灵魂。尹继善的脸渐渐转红,春日之美也不过如此,与她一比逊上三分,即便不是含羞草,见到她怕也要羞愧敛容。

“为什么?”尹继善甚为奇怪,她其实可以不必亲自动手,交给御膳房不是更好?此时她宛如乡野村妇一般,这与她可真不相称。“你为何要亲自下厨?又不是厨子,不觉这种举动不妥当吗?”

我撩起白色围裙擦了一下手,将鬓角有点凌乱的青丝向后掖进发间里,锅腾起热气,里面的食物喷出浓香。“美味的食物加上‘美味’的心,然后看着吃的人绽放享受的笑容,让人感觉很幸福。尤其是当做给特殊的人品尝时,听他说‘嗯,好吃’,我心里就会好高兴,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讲清楚。大概....我喜欢听人夸赞吧。”

尹继善看她脸颊粉红、樱嘴挂笑,好似春风拂面、花享艳阳。顿时痴了,忽觉行为不妥,慌忙假装整理官服,嘴里含糊道:“明白、明白....”

我甩了甩胳膊,转动一圈脖子,左手握拳打了打右肩,酸痛才逐渐减轻,一挥手喊道:“来人,将做好的菜品送去养心殿。”

“是。”几个太监领命端着盘子离开。

我端起茶一口饮尽,瞥见尹继善似是很累、浑身松垮,便故意拖延了点时间,让他好歇上一歇,觉他好些了,这才前往养心殿。

进养心殿后,张起麟刚好试完毒,给我们施了一礼便退到一旁。

胤禛微抬眼幕,头微侧,瞧见尹继善俊脸羞红,使他原来刚毅的脸平添了几分柔情,变得更加俊逸。胤禛闪过一丝不悦的神色,一瞥那个始作俑者,薄纱因汗水变得好似五彩霞云,她便是五彩霞云中的百花仙子,也怨不得尹继善会露出那种痴迷的表情,她进殿时自己也误认为天降祥瑞,差点冲过去。待看清是她后,他自嘲的轻笑一声,她可不就是祥瑞嘛,大清的祥瑞,世人追逐的欲念集在她身,长生啊....

胤禛一扬手道:“你们都退下。”

尹继善他们行礼退出去,胤禛执箸夹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后放下筷子,指了指身旁的方形竹凳道:“过来坐。”

我“嗯”了一声坐到他身边,执箸瞅着桌上的菜拿不定主意,有一些迷筷。“菜,还合胃口吗?”

“不错。”胤禛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一会儿把衣裳换了吧,会伤风的。”

“好。”我看中茄子刚要去夹,耳边忽响起他略带迟疑的嗓音。“张伯行....孝先他....卒...”

已伸出的筷一下子顿住,片刻,还是夹起茄子放进自己面前的黄釉碗中,筷子玩弄着它,我低头不语,过一会儿才说:“孝先的事儿....我早已收到了,放心,已道过别便不会再哭泣。”

“放心?”胤禛心中升起怒火,这信儿比他更早知晓,意味着什么?还当他是皇帝吗?“你让我怎放心?竟然比朝廷的奏报更快!你当朝廷是什么?你又当我是什么?”

果然,我就知道说出来他必然会生气,微摇头:“你觉得送达你手与送达我手哪个更快?孝先与我相交非浅,乃我左膀右臂,他家人对我更是亲近,我亦知他死期,心里虽有准备,然他似镜,镜今碎,我又岂会无动于衷?比你快一步也在情理之中。如你一定要问我当朝廷是什么、当你是什么?那么我告诉你,我当朝廷是家,当你是....是家人。这答案你可满意?”

胤禛一怔,手指尖轻颤便将它缩入袖里,明眸流水,垂下眼帘吐出一口气,大手伸过去握住她略湿润的手。那白皙的手也在轻颤着,于是他紧紧地、紧紧地将它握住,打开眼帘,柔声道:“你的所作所为让我很不舒服,仅此而已,我乃帝王、帝王啊....难道你一定要让我在你面前自称朕才会安分一点吗?我非冲幼之君,你怎就不明白呢?我不需要你的帮忙,这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你攥在手心里的无能之帝,你莫非不信任我?将你的一切都交出来吧....”

双手抓起膝上的薄纱,他手心炙热的温度与他外表截然不同,我曾多少次迷失在这样得温度中?这次也....我咬了一下下唇道:“孝先曾告诫我勿多情、多心、多虑、多疑,贪杯、贪欲、贪财、贪欢皆不可为之,切忌不可自作聪明、心慈、依赖、妄自菲薄,因身份特殊、行事更需小心谨慎,尤其不要指望帝王之宠爱、忠心。我却总说此术用于帝王尚可,何用我身?我从未听从过,一日也未。孝先乃大清第一清官,当初遇他时,他家徒四壁、甚是清苦,我好说歹说他才肯收下我的一两银子,却因这一两银子便归于我门下,至死效忠。他一不求我提拔、二不收我接济、三不许我照应他家人、四不准我声色犬马、五不能抛头露面....他还真是唠叨呢。今我逝这股肱之臣,朝中老臣又多半乞休或遭你罢黜,亦或职位调动频繁,你要让我拿什么交与你?”

胤禛见我眼含泪珠,有一霎那的动摇,却生生压了下去。若今日不让她生出自觉、安分守己,他日必更难以驾驭,身为女子却权势熏天,这....令他心甚不安,他绝对不允许。“没有什么交与我吗?赠与你的令牌、印信、手谕、家奴、财产....难道都不是吗?统统将它们交出来!”

我抓着皓纱的手一松,厉声道:“不可能!”

“为何?”她竟不肯轻易交出来,胤禛的牙齿“咯吱”了一下。

“没有为何!”清醒占据全身,方才的温情一扫而空,指甲戳到手心痛了一下,我赶紧松开。“它们说好听点是赏赐,有些是我胡搅蛮缠得到的、有些是他们纵容我所得到的、有些却是出于某种目的。不管他们对我是纵容也好、宠溺也罢,还是在为大清的合法性找一种说法,既是私人恩怨亦是一把双刃剑,让我此生不得脱离皇家、脱离帝王,此所谓桎梏;也可能....是保护我,此所谓庇护;至于政治意图,我不想和你讨论。”

胤禛一愣,双手交叠藏于袖中,古来帝王皆精于权术,恐怕还不止这些含义吧....凤儿毕竟只是个女子罢了,虽活得久些,但纵情声色、恣意享受,众星拱月一般,这权术之道她又能懂多少?这话怕也带了些许私情,他心中微感毷氉。“凤儿,你如今已是十七弟的侧福晋,你该明白当初皇考做这决定的意图,一来夺了你的特权,二来也是疼爱你,想让你过平静的日子。既然如此,你留着便已无用,何不将它们交给我?”

“你....害怕?”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因为他给我的感觉似是紧张。

“胡言乱语!”胤禛一拍桌子,“你走!”

我默默的站起身,整了整衣纱,转身要走。

“等等!”胤禛下意识地拽住皓纱,脸一红,迅速将手松掉。“把衣裳换了再走,你这样子怎行?”说完,“啪、啪、啪”,拍了三下手,一宫娥捧着一件青葱翠柳百灵旗装走进殿内。

春季就一定要穿绿色吗?我皱起眉头,噘着嘴:“我又不是春天,绿的晃眼。”

“废话少说!”眼前之人秀色可餐,但太任性,胤禛知她没话找话想解除尴尬,甚为恼火,若他猜得没错的话,穿好衣裳后她便会想法开溜了。

见他黑眸直勾勾的盯着我,心里埋怨这宫女是不是故意把动作放慢,还是快想法溜为妙。待宫女给我穿好后,我咳了一声道:“我饿了,我要去吃饭。”说完,快步离开。

胤禛瞅着桌上还散着微热之气的菜肴,笑着摇摇头,多蹩脚的借口她是怎想出来的?他拿起筷子品尝着菜,随即浓眉舒展、笑眼如弯月,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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