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曈曈,照耀福海中的仙岛,仙岛楼阁台榭内藏帝女仙姬,绡帐遮掩媚态睡容,袒露在外的白玉双臂破坏了芊儿美好的遐想,她蹙眉一会儿看天色、一会儿看仍在酣睡的美人,心下有些着急,却又不敢唤醒我。犹豫片刻,她才狠下心唤我。“主子,您醒醒,四阿哥正在厅中候您呐。”
“再让我睡会儿……”我打了个哈欠,抱着锦被吧唧吧唧嘴,继续睡。
芊儿急了,只好摇着我身体,放大音量道:“主子,四阿哥候您多时了,您赶紧起吧。”
我睡眼惺忪的瞅着芊儿,伸了个大懒腰,拍了拍打哈欠的嘴。“弘历啊,叫他进来不就得了。”
“这哪儿行!”芊儿惊叫一声,旋即吩咐宫女们伺候我洗漱,自己打开衣橱从众多衣服中挑了两件捧到我面前。“主子,您穿哪一件?”
我瞄了一眼。“雪灰色的吧,看起来还清爽。”
芊儿大喜,低头抚摸着雪灰色缎绣水仙石榴纹便袍,自言自语道:“虽说不见面,却时常念想,天下哪有这么的巧事儿啊。”
“芊儿,你在嘟囔什么呢?”正在描眉之际,透过兽纹铜镜见芊儿欢喜的说着什么,以为她在跟我讲话。“有事儿要对我讲吗?”
芊儿抬起头,若无其事的笑道:“奴婢在想,怡亲王好些日子没来瞧您了,不知是何原因?”
是啊,将近两个月,允祥的火气早该消了吧?迟迟不来见我,难道仍未想通?“你可知怡亲王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倘若身体有恙,我便去瞧瞧他。”
“怕是小皇子夭折,王爷心里难受吧。唉……”芊儿长吁短叹,愁眉不展,眼里汪着泪水。“说来怪可怜,多好的主子啊,聪明伶俐又讨人喜欢,怎么就……”
经不住芊儿眼波流转,宛如烟雨将落,心里难过的紧。“勿再提了,惹得人流泪。走吧,四阿哥不是还等着嘛。”
“对,对,您瞧奴婢,好端端的说哪门子虚妄话儿。”芊儿赶忙执绡帕点了点眼角,眼珠滴溜溜一转,欲言又止的拖长音。“不过……”
我明白芊儿藏着话,一瞥她道:“不过什么?说来无妨。”
芊儿仿若得了赦令,立马笑逐颜开。“不过,王爷那儿,您看,总不能拖下去吧,大事小事若有王爷帮您想着,您不也省心嘛。王爷心思,您能不晓得?只要您往王爷跟前儿一站,王爷什么火也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哪还有脾气?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话虽不假,可是,芊儿如此偏袒允祥,因为允祥才是她主人吗?多少令人不爽。“你话太多了。”
芊儿赶紧打了下嘴巴,垂首道:“奴婢多嘴,奴婢多嘴。”
我到并未在意,收拾妥当,便前往前厅。
弘历瞧我进来,忙起身行礼:“儿臣请额娘安。”
“来我这儿不必多礼,坐吧。”我一挥手,坐到宝座上,端起宜陶茶盏一啜茶。“弘历,今儿来所谓何事?莫非打算说教为娘?”
弘历恭敬地单膝跪道:“儿臣不敢!”
“不敢?”我放下茶盏,有心试探弘历,他可将帝术运用娴熟否?“弘历,你眼往哪儿瞟,为娘就能猜出你在想什么。在为娘面前,你莫学庸者。为娘明白你的苦心,俗话说‘本性难移’,为娘的倔脾气,你皇阿玛尚且治不住,何况你?所以,纳为娘为妃、企图用后宫之制压制为娘的想法,趁早打消吧。”
弘历似明非明,浓眉一锁,偏偏只挑半句话的刺儿。“这又是额娘自作主张吗?那时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不响的跑去江南,您可知皇阿玛有多担心吗?就因为您一时任性,惹来多少麻烦?如今仍这般执拗,倘若出了意外,您叫儿臣如何是好?”
诶?弘历这是……心瞬间泛起涟漪。“真真是傻孩子哟。”看来,他的确不再是我怀里的小孩,我怎一直都未察觉呢?不知他是否懂得?自此,我只能将他当作未来的帝王,护在羽翼下的雏鸟终究要飞出母亲怀抱,这正是我所回避的吗?
我严肃的看着弘历,认真道:“弘历,为娘之路就如同帝王之路,必须一心一意走下去,不该因私人感情而有所动摇。没有任何怨言的承受孤独与寂寞,以及失去的某些自由。你不能因为娘的生命受到威胁而寝食不安,亦不该以为将为娘藏在深宫中便是所谓的保护,你没这个时间去浪费。你应当将全部视线注视到你皇阿玛身上,看他如何打理朝政,辨析其中的对与错,而不是坐在这里讨论如何保护一个女人。”
“儿臣做不到袖手旁观。”弘历神情从讶异转为坚定,想必听出我的暗语。可心头却有种苦涩道不清的东西涌上来,仿若背上有座大山,压的他透不过气来。“额娘方才给儿臣展示的是哪一面?”
我一愣,旋即莞尔一笑:“永清,爱新觉罗.永清。”
“果然。”弘历湿润的眼中写满了然,微翘的唇角挂着一丝苦笑。“皇阿玛言额娘性子别扭果然不差。关于陆瑄之事,您可想到解决的法子?”
“完全没有!”我摇头实话实说,色厉内荏,我只在耍嘴皮子,其实压根儿没仔细考虑过怎样抓人。我素来不拿暗杀当回事,谁知这次跑了条鱼,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又不愿令他们小瞧我,于是便扯谎壮壮底气。而且,我心里浮现的想法,恐怕极少人能够理解。
弘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猛咽下咳了几声道:“您坦白的可真够干脆!不如求皇……”
“不要!”我厉声打断弘历,让我去求胤禛?忍受他的冷嘲热讽?我能想象到自己狼狈的模样,坚决不要。看来,得去同另一个闹别扭的人商议了。
话说回来,能见到如此坚强、聪慧又温柔的弘历,我是否该放心了?他已经成长为让人感觉温暖且可靠的稳重男人。果然,回家真好。“此事,就交给为娘。令为娘经历如此不愉快的旅程,为娘又岂会轻易放过他呢。为娘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命丧在别人手中,倘若你有兴趣,就与为娘一道享受捕猎所带来的快乐吧。你,相信为娘吗?”
弘历睅然不安,半张的薄唇抽动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相信!”
我掩口而笑,柔声道:“乖孩子,你可以回去了。”
“是,儿臣告辞。”
弘历全身僵硬着起身施礼退走,仿若被施了咒眼神呆滞。一霎那间他看到了、看到了一双嗜血的红目,鲜艳朱唇荡漾一抹邪魅的笑意,好似痴迷游戏的顽童,又好似掌控游戏的主宰。一霎那从单纯天真的少女,转变为诡计多端的巫女。人,会在何时变化如何之快?快到难以捉摸、难以理解、难以接受,仿若一觉醒来,大地已披上银纱,自己却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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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历走后,我一手支着头、一手敲着茶桌,陷入深深的沉思中。我为刚才一不留神露出的可怕表情感到后悔,现在忏悔怕来不及了吧,我不禁浩叹一声。
最近,一直被陆瑄之事搅得心绪恍惚,终日悒悒不乐。看来,确实该解决麻烦了。当晚庙里的第三者会是谁?背后操控之人又会是谁?出于何种目的?以前从未思考过,因为原因无外乎嫉恨我的权势与美貌,其他理由我还真没往深处想,这次到引我好奇,究竟里面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呐,童儿,你怎么看?”我停住敲桌,斜睨视月童,企图从他冷峻的脸中看出端倪。“是否因你失血过多才导致意外呢?”
“有可能。”月童捏着尖下巴思索片刻,丁香袍上白色的小兰花看起来与水仙相似。“不过,公主殿下,您不该将心思用在无聊的事情上,您别忘记此次回来的目的。时间,可不允许您肆意玩耍。”
“哎,我明白。”我起身靠近月童,微笑着伸手抚平他微蹙的眉头。“所以,我才需要你。皇宫里的生活太枯燥乏味,勾心斗角我实在玩腻了。你不好奇吗?从你手中逃脱的猎物将如何反扑?”
月童盯着我渴求闪亮的眼睛,对我这种佯装坏孩子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可仍是垂首一叹:“请公主殿下静心等待吧,在此之前,您一个人莫到处乱跑。”
“怎么会?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靠在月童胸前,唇角一弯,宛若搞恶作剧的顽童,只是不知戏剧演出能否成功?等待吗?还不如说成期待,非常、非常期待。
(雪,好大,真美。啊欠!小心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