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楚殇桓已经上朝去了。静夕独自坐在院中,喝着茶,看到觉禅清渊进了怀夕院,笑着对他说:“我正在等你呢。”
觉禅清渊面对着她坐下,细细地望着她。
“这是怎么啦?一个多月不曾见?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楚殇桓写信给大哥,说最近楚京的官员被杀案似乎与晋远商行有关。昨日我已经去过刑部,见过那几具尸体,虽说是中了毒,致命的却是那胸口的一剑,那形状,只有我教你的虬枝剑法才会有。”
“他们就是我杀的。”
觉禅清渊沉声问:“为什么?”
静夕低头望着茶杯,开口道:“因为他们该死。”
“你自小生活在渊源,怎么会与他们结怨?”
“大耳,去渊源之前的一年,我住在楚京。
我爹爹是南夏朝的君主李晋,我原本也不叫静夕,我叫李夕烟。
那一年初秋,南夏城被攻破,眼看着楚兵就要来到皇宫,我的爹爹找了一个信得过的侍卫想让他带着我逃跑,他却打算和我母后同生共死。母亲看穿了爹爹的心思,不愿让我这么小便孤苦无依,便偷偷喝下了毒酒,离我们而去。
爹爹心中虽然痛苦不已,却明白母后的苦心,于是带着我来到了楚京,做了楚国的俘虏。楚帝表面上优待我们,封我爹爹为郡公侯,封我为安南郡主,却时时刻刻派人监视我们。爹爹为了我,忍气吞声,谨言慎行。尽管过着如此没有尊严和压抑困窘的日子,可是爹爹对着我的时候却总是笑着的。他总是说,夕儿,还好我还有你。有你,便够了。
可是就算我们已经如此卑微地活着,依然不容于他楚帝。那一年,左相上书,说我爹爹表面臣服楚国,心中却时刻想着复国,还说发现了我爹爹写的反诗,请求楚帝严惩我爹爹。
除了左相,还有另外的十几名官员都纷纷上书要求严惩郡公侯,以振朝纲。于是,楚帝便下令封了郡公侯府,将我爹爹处于车裂之刑,将李家满门斩首。
本来,我也是要死的。是静夕姐姐救了我。她说,让我活着,是我爹爹唯一的愿望。”
静夕云淡风轻地说着,仿佛那是别人的故事,仿佛其中的生离死别都与她无关,仿佛那是一段遥远到模糊不清的往事。
可是觉禅清渊却清晰地感受到了静夕此刻无言的痛和恨。他了解静夕的性子,她心中越疼痛,脸上就越淡然。如果不是他查出这一切,凭着静夕的个性,此生她都不会让他知道。
“所以,和楚殇桓成亲,也在你的计划中?”
“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名正言顺地进行这一切的计划。”
“大耳,我无意破坏大楚和渊源的关系。实在到不得已的时候,我会站出来承认一切,不会让大汗和姐姐难做。”
“静夕!跟我回渊源吧。如今大楚势力稳固,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女子可以撼动的。你这是在以卵击石。”
“三年前,我留着最后一口气,便是要为我枉死的爹爹报仇。你可以想象吗?我爹爹那么注重仪表的人,死了竟然连个全尸都没有。”
“静夕!”
“大耳,那样的伤痛,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明白。你不是我,你不会明白。我,除了这里,不会去任何地方。”
一时间。院中的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都不曾看到,那圆形石拱门的外面,还站着一个人。
楚殇桓。
上天真的和他开了一个极大的玩笑。
她真的是夕烟。果然是他的夕烟,是三年来让他朝思暮想,控制他一切喜悲的人。
他听她说着那不堪的往事,心像被凌迟般剧烈的疼痛起来。原来在他不曾见到的时候,他想要捧在手心细心照顾全心宠爱的人儿过着如此挣扎的日子。
泪顺着他的俊脸,滴在石板路上。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来。痛恨自己是楚国的王子,痛恨自己在她最艰难,最绝望的时候不在她身边。
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回来了。却是带着无法融解的仇恨回来的。
难怪她重回楚京的那一日如此的冰冷,难怪她给父皇敬茶的时候身子僵直地仿佛在拼命地隐忍着什么。
夕烟,此刻的你,心中还有我的存在吗?
我要这么做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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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