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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上,杨采薇静静地躺着。她眉头深锁,呼吸有些急促,苍白的脸上是一种痛苦的表情。

诺大的屋里,空无一人,只有时钟在墙壁上‘咔咔’地走着。

查片室里,白大卦的医生看着他们平静地说:“病情已经恶化了,必须马上手术。”“手术?”杨妈妈吓得胆都破了,她脸色一下苍白起来,她抬头望着医生颤抖着问:“那么......医生,手术下来得多少钱?”“呃,”医生想了想“光是手术的费用,就不下十万,还有期间的住院费,医疗费,还有骨髓......你们先准备四十万吧。”“四十万?”杨妈妈听着顾不得形象,哇——地一下在查片室里哭出来。四十万,这是个天文数字。即便一辈子她都挣不回来呀。这样想着杨妈妈的心更痛了。就算钱不是问题,可是骨髓又去哪里找呢?可怜的采薇年纪轻轻就受这种罪,她杨家祖辈们这可是种的什么因呀!

妈妈的哭声,安杨的哭丧着脸声,严比葵的哭声,艾琳的哭声,花多多的哭声,像一股紧紧的绳,他们撕心死裂肺的哭着,把沉睡着的杨采薇蓦然惊醒。杨采薇醒来的时候枕头已经湿透了。床边上密密麻麻地趴着沉睡的他们。严比葵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稍一动他就醒过来了。

“你怎么还不走?”杨采薇望着他有些怜悯地说“比葵,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都很爱你。只是在你与安杨之间,我更爱安杨......很小的时候,我就认为我只属于安杨的。你母亲布局杀死了安杨。我很介意,但是我又不能恨你们......如果我恨你们安杨不会开心的,可是,不恨你们我又做不到.....所以,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所以请你走吧。如果可以我不会为难你妈妈。”如果可以,她希望他永远不会再出现了。一个人不需要拥有很多人的爱。她只需要拥有安杨的爱就够了。杨采薇觉得拥有了安杨,她就拥有了爱,拥有了世界。只是现在安杨已经不在了。那么面对这个空荡的世界她又还剩下什么呢?

“采薇......”严比葵温柔地叫着她的名字,他定定地看着她“记住,我爱你,无论发生什么变化,我都爱你。”爱你,所以这次他不会选择离开的。采薇,坚持,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小葵......”杨采薇哭着,她把头低得很低,她对着严比葵的背影轻轻呢喃:“不用了,你真的不用再回来了。”严比葵身形一顿可他还是没有回头。

“我一定会回来的。”严比葵的语气如同他的步伐一样坚定。望着严比葵离去的身影,杨采薇哭丧着脸了。轻轻的,轻轻的,轻到房里依旧平静如初。

太阳出来了,微黄的光照在玻璃上,只是看着都觉得暖洋洋的,杨采薇躺在病床上静静地吸收着阳光的味道。看着护士们忙进忙出,杨采薇忽然想到了妈妈,这几天她脸上总有种失去亲人的疼痛表情。让她感觉很不舒服,而看着花多多、艾琳比她还心痛,心里就不禁起疑了。她们一定有事,而且那还是很严重的一件事。

“来,吃药了。”护士端着水捧了一大把药递到她面前,杨采薇瞪大眼,波浪鼓一样地摇头“不吃!”“不吃?”护士开解道:“已经晚期了,不吃药怎么行?”“晚期?”杨采薇诧异地问“什么晚期?谁生病了。”护士白他一眼“你呀,不是你晚期了这些药还能给你吃?”“什么病?”杨采薇有些心慌地问。护士叹口气,一语道破“怎么?你不知道吗?你生病了,血癌晚期。”杨采薇呆呆地望着她,形同木偶。惊吓得说不出话来。

神啊......她......到底在说什么?......是她生病了吗......血癌......晚期......。沉默的世界爆发了,杨采薇脑子里炸开了锅。她太阳血‘突突’地跳着,耳膜‘嗡嗡’做响,眼前一阵惨白又一阵暗红。她想要笑却早已经泪流满面,她想要问清楚这到底是不是真的,然而喉咙却像裂开般的疼。杨采薇觉得嘴里满是血腥的味道。她混身僵硬得如同僵尸。僵硬的她找不到焦距,她只好发忤中,双眼麻木的流着微热微咸的泪。

僵硬过后,杨采薇很快把情绪调整过来。痛苦中她还带有少许欢喜。

血癌?晚期?四十多万的医疗费?没有匹配的骨髓?这些是不是都在沉默地宣判她的死刑呢?怕死吗?杨采薇笑了。不怕呀!因为她只要一闭上眼,就看见安杨在对着她微笑,背上大大的翅膀展开着想要将她一辈子的拥抱。

不怕死吗?杨采薇忽然有些难过,其实在这里她有很多东西割舍不下,友情,亲情,爱情。虽然妈妈对她不闻不问,她从来都觉得妈妈是疼爱她的。虽然花多多经常告她状,害她挨打,但是她从来都相信她们是青梅竹马的。虽然艾琳平时对她淡淡的,但她一直都知道在她最难过最心痛的时候,艾琳永远坚守在她身边。

还有。比葵......虽然他妈妈害死了安杨......但她一直都晓得,其实比葵是最善良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祸福旦夕。

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是谁却也没有杨妈妈体会得更深刻。从十四年前她失去丈夫那刻开始就没人体会得比她更深了。上帝是残忍的,杨妈妈终于相信了。她愿意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厄运却是说来就来的。它决然而且是默默无声。十四年前丧夫,三年前丧子。再到现在,现在她太累了。这些接二连三的打击她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了。她也从来不敢去想象失去采薇以后会是什么日子。

长长的走廊上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埋没了她们的身影。花多多哭着坐在杨妈妈旁边。杨妈妈埋着头不让别人看见她的唇被咬破在流血。艾琳一直都沉默,只是她放在杨妈妈双肩的手在明显地颤抖。

走廊的那端。杨采薇揉着有些昏沉的脑袋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她眼睛是花的无论她怎么努力,她看见的都是不停旋转着的人。她看不清在哪儿。可是她能感觉到他们在哪。凭着这份直觉她准确无误地来到她们面前。

“花多多家里死人啦,哭那么凶?”虽然她看不清她们是什么表情,虽然她耳膜还在回响着,听不清什么声音,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花多多一直在哭。妈妈不想让别人知道她难过,所以会咬着唇把头低得很低。而再混乱的情况,艾琳都会沉默。只颤抖的手泄漏了她的害怕、紧张。

“哭什么呀?别哭了。不就是贫血吗又不死人!”没有等到她们的回答,杨采薇继续说“妈,咱们回去吧。多大点事呀!就住院太浪费了。刚才护士说贫血要多吃芹菜、猪肝、大枣,咱把钱省下来多买些吃的补补岂不是更好?”“可是......”杨妈妈看看憔悴不少的她,说道:“先住着吧,我们再跟比葵商量商量。”“那好吧!”杨采薇对她们笑笑,然后无力地摸索着回去。

......不行了,刚才她真害怕在她们面前倒下。可是的路怎么这么长呢?长到像一个世纪,她永远到尽头。就在杨采薇坚持到病房门边时,她再也无力支撑下去。她看到房子在旋转,然后安杨来了。然后她也笑着睡过去了。

嘀答,滴答。

挂在铁架上的玻璃瓶里,里面的维生素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塑料管里。然后再通过塑料管渐渐渗入她青黑色的血管里。病床上杨采薇微笑着安静地躺着。艾琳猜想她一定又见到安杨了。

窗外白色的雪一直不停的下着,白白的一层像近入一个白色世界,只是与那个白色世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痛苦在和泪水。杨妈妈同花多多倚在墙壁上。身体僵硬得形同化石。严比葵接到她们的来电就风风火火的赶过来。其实都是他不好,如果他不离开的话她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呢?

病床上杨采薇微笑的脸,突然变了。除了脸色更加苍白以外,她还有无尽的恐慌与心痛。渐渐地她开始倦缩在一起,痛苦地呻吟起来。额头豆大的汗珠浸她大波浪的头发。严比葵恐惧地叫着医生,不一会儿,所有的护士,医生全都被他拉过来了。院长亲自替她诊病,看脉。然后有些无奈地摇头。“病人根本没想过要活下去。或许......是她遭受的打击太大了。以至于让她产生了轻重的念头。”杨妈妈听完医生的话‘哇’地一下嚎啕大哭起来。她知道失去爱人是什么滋味。那种痛苦是可以把人从天堂拖到地狱的。那是种绝望的痛。绝望到让你连活下去的信念与勇气都没有。只是采薇,她的女儿,为了一个安杨,她竟然狠心到连妈妈都不要了吗?她知道以前自己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可是现在她后悔了。她真的觉悟了。为什么老天爷,连一次改过的机会都不给她呢?这......难道也是对她忽略女儿的惩罚吗?

其实,他们都知道杨采薇在想什么!也许,真的就像安杨说的那样,她很单纯,单纯到无论她在想什么,别人一看她的表情就一目了然:他们只是平平淡淡的的感情。每天除了嬉笑言闹外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都了生不了。只是严比葵不明白为什么就是那份平淡得如同家人的感情会让她如此思念,思念到愿意生死相随。想着自己的哥哥,严比葵开始嫉妒起安杨了。为什么他可以得到采薇全部的爱,自己却得不到?虽然她长相平凡,身材平凡,气质平凡。可他就是喜欢上她了。无可救药的喜欢。飞蛾扑火的爱。

压抑的气氛中杨采薇慢慢地苏醒过来。她看过妈妈、花多多、艾琳对她们说“我没事”然后又把目光放在身旁的严比葵身上,她有些心痛地看着他问“不是让你别来了吗?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想见到我吗?”严比葵沙哑着问。杨采薇冷酷地点头。即便她努力地不去想是他们害死了安杨,却只要一看到那张脸,她就不由自主地把他们连接起来。这么说也许是对严比葵有些残忍。可她依旧不想骗他。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行。“绝情的女人。”严比葵苦笑“难道你就不能骗我一次吗?哪怕说一些虚伪的‘甜言蜜语’也行。”“对不起......”杨采薇轻轻松松说,脑袋藏进被窝里她再也不敢看他。

“叮——铛——铛——”

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的房间,劲爆地响起。严比葵打开它深吸一口气问道:“浩,是不是有什么好的线索了?”“嗯!”闵浩摸摸鼻开心地笑“昨天柯楠打听到‘乐翻天’要开一次乐团选拔赛区,奖金三十万,所以,我替你们报句了。不过......他们说如果你有新歌的话,可以直接过入决赛。”严比葵沉暗的双眼冷亮光,他看一眼哭泣的杨妈妈兴奋地说道“好,浩,谢谢你。我马上就去填曲。”果然。上帝是公平的,他为人们关掉一扇门后必定会为他们打开另一扇窗。漫漫黑夜之后,他们终于在黑暗中见到了黎明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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