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尽的黑暗。
恐惧,无边的恐惧。
人正在坠入无尽深渊,伴随着孤独的,只剩下一瓣一瓣的樱红,随着身体的陨落片片凋零,如同黑夜里的一场血雨,触目所见,除了恐惧的黑,便是惊醒的红。
每一滴落到地上,都是疼;每一片擦肩而过,都是痛。
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鲜红变成暗红,如同流血的伤口凝成的疤。她就坠落在那沉暗红之上,然后,不停的流血……
冰冷和仇恨正在将她一片一片撕碎,一寸一寸吞入腹中。从光洁如玉的肌肤,到黑如宝石的眼眸,紧接着是惑人心魂的如珊瑚一般的红唇,最后,是她那颗如水晶般明净纯粹的心。
终于,将她变得一无所有。
她努力想看清,可是唯一可见的是那一双眼,冷得足以冻结整个宇宙,满载仇恨,锋利如刀,刺得她遍体鳞伤。
他说:“地狱里有你的话,我甘愿。”
挣脱梦魇,用尽全力。惊出一身冷汗,
她缓缓睁开眼,阳光逐渐驱散了阴霾。洁白的窗纱遮不住金色的晨光伴和清脆的鸟鸣,微小的尘埃在阳光下舞蹈。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那只不过是个噩梦。她依旧活着,不在天堂,更不在地狱。
她活着,在端木家的庄园里。
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了。
端木千姿抱着被子靠着床头坐了起来,呆呆的望着那扇门板,若有所思。
管家推门而入,挺拔英俊,迈着优雅的步伐,带着魅惑人心的微笑。阳光在他的身后笼成一圈淡淡的光,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在晨光中起舞,完美的如同坠入凡间的天神,赏心悦目,让人神往。
他在距离主人三步远的距离站定,笑眯眯的说:“谢天谢地,小姐,这是这些天您第一次在清晨没有用尖叫和我打招呼。”
她换了个姿势,抱住自己的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继续歪头打量他。
她整个人陷入宽松的睡袍和洁白的被子里,就那么一小团,又被长如波浪的黑发盖去了身体的一大部分。看起来娇小又无辜。浓密卷翘的睫毛,乌黑的眼珠,在那么一片白色的海洋里显得格外醒目,居然给人一种又可爱又天真的错觉。
尽管明知端木家的大小姐一点也不天真,他的管家还是为之失神了一下。
在她的注视下,他将托盘轻轻放下,只拿起一只插了一支红玫瑰的典雅的细颈花瓶,摆放在镶嵌着银边的床头柜上,接着去衣帽间取她的外袍。
空气中隐约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甜丝丝的玫瑰幽香。她将视线转移至那只玫瑰上。
“当黑暗渐渐远去,她会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下重生,那时花瓣上每一滴露珠都闪烁着太阳的光泽,清新而娇艳,纯洁而无暇。”不知何时,管家重新站在了端木千姿的面前,只有半步之遥,手捧外袍,低声说道。优雅低沉的声线仿佛在吟一首诗,扣人心弦。
“你在说什么?”她问。
“玫瑰总是害怕夜晚的降临,同时却又抗拒太阳的靠近,因为在她看来,那意味着黑暗又将轮回而至。可是,玫瑰从不知道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为何?”
“因为,不管经过多少次轮回,太阳总在哪里,等待,守护。乌云,暴雨,狂风,雷电,谁也无法阻止。”
“你在说你自己?”
“那么您承认您是玫瑰吗?您惧怕黑暗同时更加害怕得到阳光的守护?”他反问。
小姐浓密的睫毛缓缓垂下,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玫瑰与阳光的话题。
羽毛般轻盈的外袍轻轻披在她的肩上,再轻轻合拢。她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眸,“即使你是太阳,也是沙漠里的骄阳烈日,那并不是守护,而是炙烤是焚烧,你只要靠近,一切都会被摧毁,枯萎,然后死亡。”
管家神色黯然,眼里一闪而过的错愕与惊讶几乎难以掩饰,“这是您的心里话?”
这次轮到端木千姿感到错愕了,凭心而论,至今为止欧阳熙洛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可是刚才那番话就如同沙子一般堆积在心里最黑暗的角落里越积越厚,越垒越高,在刚才那一瞬间未经思考便流沙倾泻。
仿佛看清了她内心的纠结错愕,管家用两只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温柔低笑:“我的小姐,即使您是玫瑰,也只会向我竖起满身利刺,剑拔弩张。”他轻轻叹息,然后放开她,“好吧,让我们结束这个不甚美丽的话题吧,至少在这个美丽的早晨。”
可恶!他说错了!
经过昨晚的事,再面对欧阳熙洛时,端木千姿居然难以再摆出之前的剑拔弩张的模样,有些尴尬的舔舔干涩的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正常,“那个……昨晚……”
“没事了小姐,一切都过去了。您现在需要想的是松露蛋糕,牛奶,还有蓝莓派。哦,在这之前您需要先梳洗一下。”管家那堪比大提琴的优雅声音有着安抚人心的作用。端木千姿心里堵塞的乌云奇异的被驱散大半,“当然……”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端木家族的现任掌权人故作轻松的回应。要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那是不可能的是,可是她也深知以自己目前的身份和处境,没有任何任性而为的权利。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没有城府的乱叫乱嚷只会使事情变得更糟。换句话说,一切只能从长计议。而现在首要的就是冷静。
端木千姿下床经过欧阳熙洛身边时,注意到他的手,依旧戴着白手套,可是里面明显包扎过,她清清喉咙,低声嘀咕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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