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非一路飞车到了医院，跨出车门就马不停蹄地往里面赶。
落涯一直都是个乖巧的孩子，连伯言都没有办法，情况肯定相当严重。
落涯的病房外，聂伯言正急得团团转。落涯根本就不愿意理他，整个人冷冰冰的，好像他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可是，他明明是他最爱的人，是他想尽一切都要保护的人。
“念非，你终于来了！”看到好友出现，聂伯言好像看到了希望。落涯一直都很敬重顾念非，也许他能够让他情绪稳定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落涯怎么会突然就情绪不稳定？”巫落涯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孩子，虽然心脏折磨着他，但他一直都乐观开朗，从来不随便闹脾气。
聂伯言丧气地摇头，愁眉深锁，焦急更是无法掩饰。“我也不知道。昨天他突然发病，醒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理不睬，一声不吭。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把你喊过来，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别急，我进去看看。”顾念非拍拍好友的肩头，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白色的床上，那个穿着病服的男孩子正靠着床头，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床单，衬托得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近乎透明。
不知道是开门的声音没有惊醒他，还是他压根不想理会进来的人是谁，瘦弱的身子像是定住了一般，轻微的动作都不曾有。如果不是那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尊雕塑，没有一丁点生命的气息。
顾念非的心揪得紧紧的，呼吸都困难起来。这样美好的生命，这样美好的人儿，不应该经受这样的折磨。乐观地支撑了这些年，是否他也觉得累了？
“落涯。”他轻唤一声，床上的人儿恍若未闻，没有任何反应。
“落涯，落涯......”顾念非伸手在他眼前晃动着，好一会，长长的睫毛终于抖了几下。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眼睛看不出焦点，脸色苍白得吓人。
“顾大哥，你怎么来了？”静寂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一抹僵硬的笑容。
短短的一句话，听在门口的聂伯言耳中，却就像是最美好的消息。悬挂着，一刻也无法安定的心，终于有了一点着地的感觉。
“我听说你心情不好，所以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介不介意跟顾大哥说说，也许心情会好起来呢？”顾念非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揉揉他的发丝。
对于这个小了他十多年的孩子所受的一切，他一直都觉得很心疼。他太过于乖巧，太过于坚强，让人无法不心疼。有时候看着他明明痛苦万分，却仍是扬起笑容安慰他们这些担心的人，心里就无比难受，随之而来的还有那汹涌澎湃的无力感。
巫落涯静静地看着他一会，然后转头看了一眼门口，没有说话。
顾念非走过去，手扶着门，对聂伯言说：“你先去办公室吧，我跟他好好谈谈。”关上门，他到床边轻轻坐下，竟然无法开口。
“顾大哥，你有没有发现，言瘦了很多？”巫落涯慢慢地转过身子，跟顾念非一起看着对面雪白的墙，只是黑眸依然没有焦点。
顾念非愣了一下，没想到落涯开口竟然是这个问句。“伯言一直都是这样高高瘦瘦的，不是吗？”但是，聂伯言确实瘦了好多。
“顾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比谁都清楚，言他是越来越瘦了，这让我很害怕。如果我一直这样折腾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把他也拖垮了？”他的病随时都会发作，言时刻都提心吊胆，生怕晚了一秒就无法挽救。就连睡着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探着他的气息，确定他还活着。为了保住他的生命，言只要有时间就化在研究上，想寻找一条通往奇迹的路。这样折腾下去，就算是钢铁的身子也熬不住。
巫落涯瘦弱的身子轻轻颤抖，拳头握得紧紧的。在灯光的阴影下，瘦削的侧脸满是悲伤和担忧。
顾念非忍不住伸手环过他的后背，拍抚着他的左肩头。“那你就应该更加开心一点，让自己的身体好起来，伯言他放下心来，人自然就胖起来了。”
巫落涯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的笑容，只要伸手一拧，就能拧出苦水来。缓缓地，他轻轻摇头。“顾大哥，只要我一天还是这个样子，他就只会越来越瘦弱。我们都知道，我是好不了的，只是言还不肯放弃而已。”
他忽然歪过身子，抓住顾念非的手臂，用力得让他觉得有些痛。“顾大哥，我真的好害怕我会害死他，你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个活不长的人，我不想再这样折磨他了，我真的不想再看他这样痛苦了。顾大哥，我该怎么办？”
“落涯，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要知道，你就是伯言的一切。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跟着去，穷碧落下黄泉，绝不迟疑，绝不放弃。”
巫落涯疯狂地摇头，泪水无声滴落。“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会出现另一个比我更好的人，一定会有人能够给他幸福的。”
顾念非轻轻叹息，为这造化的残酷捉弄。“可能会，如果他能够在一秒钟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你觉得这可能吗？”
巫落涯一听，泪水落得更凶。“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看着他颤抖的身子，听着那凄怆的哭泣，顾念非只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