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发生得那样迅捷,马厩的马夫似乎听到些响动,探出头,揉揉眼睛,触目只有黑漆漆一片,哪有什么事发生,遂又倒头大睡。
移月楼地下密室内,龙天允正听着黑鹰报告。
“我方死6人,伤13人,二组血狼失去联络,暂无任何消息。”
龙天允眉头紧锁,脸上阴云密布:“尽快查出血狼下落,不准走漏风声。”
“是。”人影一闪,便已离去。
龙天允沉思良久,猛听得外头似有动静,心头一喜,低声道:“随我来!”白鹞矫健的身姿立即从暗影中显现。二人沿着密道走到尽头,在墙上有节奏的敲击几下,面前的墙壁缓缓转开。弯腰走出,暗门自动合上,不留一丝痕迹。
密室外正是龙天允的书房,摆设极为简单。一张雕花木床,一张檀香木书案,一把疏木靠椅,两排书架,几幅山水画。龙界允正静静地立于书案旁,对他们的到来似无所觉,不知在想些什么。
龙天允利眼一扫,看到他毫发无伤的样子,宽了心,嘴上却无论如何也不肯问候一句,开口便问宝物:“东西呢?”
龙界允伸手一指。
他转过头去,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女子和衣躺在自己床上,也顾不得计较,“在她身上?”
“不,就是她。”
“什么?!”龙天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就是灵山内的宝物?没有搞错?”修长的手指着于潇潇,抖啊抖。损失了七位最精锐的横月死士,价值两万两黄金啊,如此巨大的代价,抢回来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身上可藏有宝物?”
摇头。
“那,她可有特别之处?”
又是摇头。虽然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界允决不会将任何身外之物放在心上,他几乎要起疑了。
“彭”的一声,书案一角被击得粉碎,怒急攻心,让他胸口的气血翻涌着。“那个死老头不是说奇宝降世么,把他找来!我要他给我解释清楚!”在他眼里,女人一向是没有价值的存在。他要的是藏宝图或者是可以卖钱的武林秘籍之类的东西。
“弄醒她,一定要从她口里问出点东西。”他龙天允决不做亏本买卖。
龙界允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冷冷道:“她病了。”
龙天允压不住怒火:“就算死了也要把她弄醒。”
白鹞有些犹豫,想要听从堡主的吩咐,可二少爷冰冷的眼神像两把飞刀,似乎只要他一动手,就立马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不禁暗暗叫苦。
“啧啧,龙大少今天吃火药了吗?”调侃的嗓音适时打破了空气中的僵持,一位紫衣玉袍的男子踏进屋来。剑眉斜飞入鬓,凤眼含佻,白玉悬鼻,嘴角噙笑。一身打扮,晃得三人眼前一花。鲜艳的服色,夸张的刺绣,玉佩流苏,华冠锦靴,指尖玩转着黑玉长箫,一副浪荡公子哥模样。白鹞悄悄舒了口气。
“火玥,你来干吗?”龙天允脸色不善。火玥是他们的堂兄,也是堡里的大夫,一身医术,早已出神入化。
“当然是一睹宝物的庐山真面目喽。”火玥无视他的臭脸,径自走到床边。左看右看,“她就是从灵山洞内抢来的宝贝吗?啧啧,眉似弯月,睫如羽扇,樱桃小嘴,肌肤如玉~~长得还挺标致的。”
“我是让你来看病的,不是让你废话!”龙界允打断他。
火玥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坐下身替于潇潇搭脉。两个大男人分立两边,各怀心思。一时间满室寂静。
“堡主,有急事禀报。”白翎在门外垂首报告,声音中带着焦急。白鹞、白翎同属横月堡情报组,只是一个在暗,打探江湖上一切秘密情报;一个在明,收集生意上所有往来消息。此刻白翎深夜来报,一定是生意上出了纰漏,龙天允不敢怠慢,只得匆匆交待白鹞几句就火速离去。
白鹞正要离开,龙界允出声阻拦:“你留这,她交给你了。”
白鹞硬着头皮拒绝:“二少爷恕罪。属下还有更紧要之事去办。”话音未绝,陡觉室内冷了几分,不禁有些气虚。呜呜,不是他不愿听从二少爷的吩咐,实在是堡主有令在先啊!
正在诊脉的火玥似乎对这一切浑然未觉,只是专注着手里的事情。片刻之后,转过头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被你点穴过久,气血不顺,又染了风寒,才会昏迷不醒。”
说话间已抓过桌上的纸墨,大笔一挥,交给白鹞,“照这药方抓两贴药,服下就好了。”白鹞像得到特赦令一般飞快离去。
伸个懒腰,火玥缓缓站起:“你也真够残忍的,竟然连点了她两天的穴道,连普通习武之人都受不了,更何况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声音中似充满了不赞同。
龙界允看一眼床上的人儿,原本娇艳如花的脸蛋现在苍白如纸,细细密密的汗珠布满额头,嘴里不知低低地呼唤着谁,眼角不时沁出两滴晶莹的泪珠。向来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庞,难得的浮现出一股莫名躁意……
“如果你觉得烦恼的话,交给我好了。”火玥魅惑一笑,“本公子可是来者不拒。”
“你可以滚了!”
“两兄弟真是不可爱!”火玥摇摇头,毫不介意地轻笑离去。
人影散尽,烛光摇曳,照得满室影影绰绰。龙界允矗立床前,默默注视于潇潇片刻,转身离去。稍顷,一个鹅黄衣衫的女子端着托盘进得房来。
好像有人在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擦汗,换衣,冷敷,于潇潇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柔,舒服得不愿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