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经过酱鸭店,想起周桁爱吃酱鸭脖子,便买了些,等回到周家时,天已经黑了。
周父依然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周母从厨房出来,一脸的不满,说:“怎么都回来这么迟?天天等,没有哪天能吃个现成饭!”
祁落放下包洗手进了厨房,说:“妈,我来吧。”
吃饭的时候,周母看着鸭脖子,唠叨起来,“这有什么好吃的?就会浪费,也不知道省着点,花钱的地方多呢!”
“咳咳……”周父咳嗽着。
周母瞪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吃过晚饭,看了会电视,周母看看挂钟,嘟哝着,“这都十点了,怎么还没回来”
祁落说:“妈,爸,你们先去睡吧,我等他。”
周母打了个哈欠,说:“也好,那个锅里炖着汤,回来让他喝了,别忘了。”
祁落应着,关了灯,抱着靠枕半倚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声音,她眯着眼,抬手遮住那有些刺眼的灯光。
周桁看到她微微一愣,“怎么还没睡?”
祁落接过他的外套,体贴地说:“等你回来,厨房炖着汤,我去拿。”
周桁说:“我吃过了,想睡了。”说完,径直上了楼。
祁落跟了进去,倚着门,静静地看着他松开领带,解着衬衫钮扣。突然说:“今天我去你们医院了。”
周桁手顿了下,“是吗?有事?”
“不是,”祁落语气轻松,“下班早,想约你一起回来。”
周桁说:“哦,今天有个会议,没在诊室,那个,你下次如果去,先打个电话。”
祁落嗯了声,走过去,抱着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厚实温暖的背上,“桁,”她低语,“我想这个星期再去做个检查,我们再尝试一下吧?”
周桁僵了下,“上个月不是才体检过吗?医生说你的身体不适合。”
“我还想试试!桁,我想要一个孩子!”祁落声音闷闷的。
周桁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无波,轻轻拉开她的胳膊,“以后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说着,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听到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祁落僵直地站在原地,失落,悲伤兜头而来,如同这粘稠的夜色织就的一张网将她裹缚在其中,让她无法呼吸。
良久,她将目光投向放在角落的内衣,触摸着那丝滑般的布料,咬着唇,心里在激烈地斗争。
她不知道若是自己穿上这件内衣会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周桁见到这样的自己会是怎样的表现,她突然有点期待。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响了,周桁裹着浴巾走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发梢还滴着水,滚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有种致命的诱惑。他没有注意祁落的纠结,拿着干毛巾擦拭着头发,便上了床。
祁落鼓足勇气,偷偷地将内衣带进了浴室,打开包装,抖落开,不由地面红耳赤。
就是三点一线,黑色的薄纱似有若无,那标牌上的模特轻捏着自己的一点,诱人的红唇微微撅起,那种血脉喷张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祁落犹豫着,洗漱后小心翼翼地穿上,不敢多看镜子中的自己,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却发现周桁并不在床上。
风撩起曳地的窗纱,看见他挺拔的背影,手机合在耳朵上,声音低低的。
祁落慢慢地靠近。
周桁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进入了耳朵,“乖,我明天抽时间去看你,晚上睡觉前要喝杯牛奶,有助睡眠,记着检查下门窗关好了没……”他的声音低沉温柔,让祁落有着一瞬间的恍惚。
曾几何时,这样的周桁,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温柔体贴只是为她而存在,如今呢?这个电话是打给谁的?是谁能让他如此温柔?
猝然地,周桁感觉到什么回过头来,目光梭巡在她的身上,有着一刹那的惊愣,他很自然地挂了手机,撇过脸,简单地说了句,“该睡了。”绕过她上了床,盖好被子,似乎很疲乏的样子很快地便响起了轻轻的鼾声。
而祁落站在那,很久很久。头脑里是一团乱麻,她敏锐地感觉到这个电话的异常,下午几个护士的八卦盘桓在脑海里,让她很清楚地认识到,她的婚姻出了问题,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个女人已经存在,而凭着周桁那说话的语气,应该关系不再单纯。想象着周桁拥着另一个女人入怀,想象着他们或许做了最亲密的事情,心里是一阵的恶心,窒息,甚至抓狂!
她想摇醒他,想要撕破他的平静,但是对上周桁的睡脸时,心底的某处蓦然松软下来。
这些年因为孩子他也没有少受折磨,每每面对父母的冷脸,他总是适当地出来打圆场,在头几年甚至为了自己而和父母争吵,那时的他满脸的疲惫,面对她时却是温柔而宠溺的。没有孩子并不完全是自己的错,但是中国的传统和世俗的眼光让祁落抬不起头,成为一道枷锁,让她不能呼吸,不能在周家直起腰杆。毕竟,是她不能生育。
这六年来,孩子,成了他们的痛,成了一个禁忌。
如今,他也乏了,烦了,准备放弃了吗?她心头漫过恐慌,不要!她不能失去这个男人,更确切地说不能失去这段她投注了所有感情的婚姻。
她慢慢地在他的身边躺下去,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正视自己的处境。是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是妥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维持这样的婚姻,还是拾起自己的自尊心,高挺着脊梁甩手走人?
很快地,她确定了自己的所要的。因为十八岁的祁落已经远去,现在是已经步入了三十岁的祁落!这是她的悲哀,也是女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