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祁落索性坐在路旁的椅子上,漫漫地看着面前来往的人流。
因为是周末,出来玩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带着孩子的年轻父母。看着阳光下为人父母那一张张温柔灿烂的笑脸,眸中满满的宠爱,孩子雀跃的身影,奶奶的声音……让她又回想起周桁那句话,“……她能为我生孩子,你能吗?你能吗?……”这一切都如同一把把利刃割裂着她的心,她的每一寸肌肤。
“老师!”一个奶奶的声音惊动了她,转眼看去,却是一个矮矮胖胖的小男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肉墩墩的胳膊腿,憨憨的,可爱极了。
“海宝?”祁落认出是自己班里的学生,再看看旁边那个年轻美丽,举手投足间透着高贵优雅的女人,惊觉自己的形象实在不堪,不好意思地笑笑。
年轻女子注意地看了她两眼,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海宝的妈妈。”
祁落想起海宝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据说他的父母都在国外,很少回来,所以她是第一次见到。伸手握了下,“你好。”
海宝挤在两个大人之间,仰起脸满脸的欢喜和骄傲,“老师,我妈妈回来看我呢!海宝每天可以抱着妈妈睡觉了。”
听了他的话,两个大人心底都是一震。
祁落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疼惜地说:“是吗?海宝真幸福!”
海宝妈妈怜爱地看着海宝,对着祁落诚挚地说:“谢谢你!听海宝说你一直很照顾他。”
祁落笑笑,“海宝很可爱,很得老师的喜欢。——海宝,是不是?”
海宝认真地点头,“是,海宝是最最可爱的宝宝!”
两个大人都笑。
海宝妈妈说:“海宝早就看到你了,看你在想事情就没有打扰你,”注意地看看她的脸色,小心地措辞,“祁老师,你没事吧?”
祁落摇头,“没事!”撒了谎,“一个朋友生病住院了,我心里难过。”
“哦!”海宝妈妈长出了口气,说:“我也说呢,我刚才吓了一跳。唉,现在这人啊不知道就得了什么怪毛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老师!”海宝拉住她的手,扬着脸,很认真地说:“是不是她不吃药也不打针?老师很难过是不是?让海宝去劝劝她好不好?海宝给她很多糖,吃了就不疼了,真的,上次海宝生病奶奶就这样做的。”
两个大人都笑了,祁落抚摸着他的头说:“海宝真是个好孩子,好,老师就告诉那个阿姨,说海宝都不怕疼。”
海宝妈妈掏出一张名片,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我的名片,如果祁老师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联系我。我,觉得和你很投缘。”
祁落笑着表示感谢,慎重地收好。
海宝妈妈拉了海宝往另一边走去,“祁老师,再见!”
“再见!老师!”海宝很远了还回头摆手。
祁落笑着招手,等母子俩走了很远,笑容消失了,她抬头看看天空。
今天天气有点阴,太阳躲在云朵里不愿意露脸,十月的风拂在脸上,凉爽宜人,也吹散了心底的阴霾。
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慢慢地往回走。迎面来了一个腆着大肚子的孕妇,一个老妇人一只手小心地扶着她,另一只手拎着一大包的东西。
老妇人絮叨着,“多散散步,对孩子有好处,生的时候就不会太难,我那时候生小桁还在工厂了上班呢……”
祁落听到声音有点耳熟,随意地瞥了眼,却怔住了,竟然是周母和冯之姗。
冯之姗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抚在肚子上,因为怀孕她丰腴了许多,脸色更加红润有光泽,幸福和骄傲满满地写在她的脸上。
周母的声音顿住了,楞楞地看着祁落,又回头下意识地看看冯之姗,脸色有点难看。毕竟这也曾经是自己的媳妇,而自从离婚后她是第一次遇见祁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周桁和周家对不起祁落,有时候静下心回过头来想想,其实,祁落除了没有给周家生下孩子,什么都是无可挑剔的。
冯之姗先是一惊,再就是坦然。前妻而已,她已经小三转正登堂入室了,更何况还有肚子里这个孩子,她已经牢牢地巩固住了自己的地位。
她笑,一贯的柔和,“祁落姐,正巧,你也逛街?”
祁落低了眼,眼前的一切无可置疑地灼痛了她的眼,看着婆媳和睦的样子,她不禁想起好像周母从来没有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过,更不要说这么关心照顾。
插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甚至指甲都掐入了肉里却不觉的。这就是作为前妻最难堪、最悲哀的时候吧。她移开停留在她肚子上的目光,转身就走,害怕自己再多停一秒就会失控,如同那次在咖啡厅泼妇般的举动。
冯之姗却毫无芥蒂的摸样,“好久不见了,有时间喝杯茶?”
祁落霍然转身,看着她淡淡的,大方的微笑,怨怒涌上心头。是向她示威,还是向她炫耀?你看,你终究是斗不过我的!因为我能给他生孩子,而你不能!
周母也觉得难堪,扯了扯冯之姗的衣襟,小声地,“之姗,时候不早了,该回家歇息了。”
冯之姗眨眨眼,笑得甜美,“不急,妈,”她的声音拉的很长,带着撒娇的味道,“我天天呆在家里都闷死了,好容易见到朋友,说会儿话嘛!”
周母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做。
祁落笑,很淡,很冷,漫漫地瞥了眼她高耸的肚子,语气很自然,说:“周太太说的是,是好久不见了。我也想和你喝杯茶叙叙呢,不过,我这个人粗手粗脚的,怕是哪里一个不注意碰着磕着您,动了胎气就不好了。是不是?”
冯之姗轻啊了声,脸上闪过丝惊惧,她没有忘记那次在咖啡厅祁落疯狂的举动,下意识地,她捂住肚子,向后退了步,好像害怕祁落这就会扑上来。
周母挡在她的前面。
祁落笑了,不屑地,“冯之姗,不要在我面前做出这么大度的摸样!怎么说,你都是小三!不过你幸运转正了!我提醒你,我和周桁十年的感情,他都背叛了我,而你呢,不过是凭着肚子进了周家的门!冯之姗,好像不是天下只有你一个可以生孩子哦!”
说完,她一甩长发,挺直了脊梁,将两人甩在身后趾高气昂地走了。在确定走出了两人的视线,她停下了脚步,努力逼回泪水,深深地吸一口气。
一切都会好的,她祁落以后会过得很好,一切都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