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归想，她的当务之急还是挣脱身上这副重沉的男性躯体，几番无果后，她在他耳边低吼，“快放开我！”
“不放，我再也不会放开你，哪怕你恨我……”龙承熠埋在她颈窝里低声咕哝。
“……”她极度无语。
“你可知道，当太医说你性命垂危时，我有多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你。秦然，当年我就想，哪怕你是男子，我也要与你一起，我非要夺得皇位，不仅仅是想一展抱负，也是为了除去我们之间的障碍。”
“你……”云遥奇怪他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推了推他，却发现他只是在梦呓，方才的行为像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反应。
他闭着眼，又喃喃说道：“我一度以为，莫雨嫣也是我们之间的障碍，所以当知道崔时远杀了她时，知道你心里难过，却仍然抱着一丝庆幸，以为我们之间再也没有障碍了。没想到这件事会成为失去你的主因，你知道吗？我后悔了，后悔当时派崔时远镇守莫府，后悔为什么当时不狠下心处置他，如果我不顾一切做了，你是否就不会和我刀兵相向，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是否终究会告诉我你是女子，告诉我你其实也心仪于我？……”
她身体在听到莫雨嫣三字时僵住了。莫雨嫣，那个精灵可爱的女孩，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说“然哥哥，然哥哥，嫣儿长大要当然哥哥的娘子”的女孩，她本应如花灿烂的人生，就因为认识了秦然，而中止在十六岁那年。
龙承熠的低诉还在耳边，她却已经没有心思再听，直到他渐渐安静下来。偌大的寝殿寂静无声，唯有月光映得床前一片银白。
借着月光，她依稀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疲惫之色，比之白天刚醒来时看到的更甚。他的眉心皱成了川字，胡渣比白天多了许多，扎得她脸颊痒痒的，心也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心田挣扎着破土而出。
她的手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轻抚上他的眉，将他眉心的纠结抚平了，喃喃问：“二货，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不嫌累么？”
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他有反应，她忍不住就开始畅所欲言：“你说你如今已经是九五至尊，要什么有什么，却偏偏要纠着我们的过往不放，就算我们的关系回到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多一个兄弟，或者多一个女人，对你来说有差别吗？更何况，我已经活不了多少年了，再谈其它也是枉然，你又何必自寻烦恼？”
“我不在乎，哪怕你剩下一天，我也不会再放开你！”龙承熠突然抬起头来，堵住了她的唇，温柔的轻吻。
她愕然，“你不是睡着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醒是睡，若我睡着能听到你的真心话，我愿意一直如此。”他先是轻啄她的唇，接着深深的吻下，与她的唇舌辗转缠绵。
云遥说不出此时的心情，被他时而温柔时而狂野的吻搅乱了心湖。他分明半醒半睡，却更令她难以应付。她不自觉地抱住他的腰背，再一次放纵自己的心与他缠绵。当热情到了某个临界点，他却忽然停止一切动作，哑声说：“睡吧，我等你好起来。”
她前一刻还头晕脑热，下一刻却被他的话浇了一头，心里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酝酿了好一会儿力气，才一股作气将他推开，没想到这一推，果真将他给推到床的另一边去了。
她躺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悄悄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潜出寝殿，不料前脚才迈出里间，守在外间的荣德海已经迎了上来。
“云姑娘？”
她赶紧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将声线压到最低，附在他耳边说：“别出声，我回西暖阁睡，你要敢吵醒他，我跟你没完！”
“这，姑娘，你伤病在身，着实不宜半夜出来吹风……”
“罗嗦甚么？横竖我是要死的人，早死一天晚死一天没差别。”云遥推开他，自顾自出了寝殿门。
“姑娘，你好歹披件披风再……”荣德海抓起披风就要追去，寝殿里间却传来龙承熠的命令。
“荣德海，由她去罢。”
荣德海只好折回主子身边，轻道：“皇上，您守了秦姑娘都近两天一夜没合眼了，方才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还是让奴才扶您回殿歇息罢。”
龙承熠点头，捏了捏眉心，转身回了内殿，躺下之后，又问荣德海：“荣德海，她方才在朕半睡半醒时，问朕做人做到这份上累不累？你说，朕是否要回答很累？”
“皇上日理万机，又对秦姑娘用心良苦，若说不累奴才都不信。可奴才斗胆说一句，皇上即使是累也甘之如饴，但愿秦姑娘能明白皇上的心意！”
“她不是不明白，是不想接受。罢了，都四更了，容朕再睡多半个时辰，今日的早朝不可再废。”
“诺！”
第二天，云遥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能下床了，在花园里闲逛，却无意中从宫人口里听说龙承熠为了她的病罢朝一日，还亲自在床前守了她一天一夜。一个登基五年从未罢朝、从未迟到早退的皇帝，却为了她的昏迷而做到如此地步，能不让她惊讶吗？
尽管昨日醒来时已经猜到端睨，但亲耳听见宫女们私底下绘声绘影的议论则又是另外一种心情了。她踢了踢脚边的花儿，暗骂龙承熠此番行为太过阴毒，生生让她觉得欠了一份情。
荣德海来了，看见她在花园里拿花草出气，忙请了安，说道：“云姑娘，这花儿怎么得罪您了，是否要奴才命人给清理了，省得姑娘看了生气。”
云遥又踹了那盆无辜的花儿一脚，斜眼扫视他，问道：“要说惹我生气的，现在御书房里那个更让人生气，你是否要替我去将他清理了？”
荣德海为难地笑着说：“云姑娘，全天下除了您，还有谁向天借了胆，敢跟皇上主子唱反调？”
“你既不敢，就不要说谄媚话。说罢，他又让你来传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