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商城里，程曼娟优雅点头：“忙完了吧？看你，都回来几天了，一直都没时间坐下来聊几句。”
“我还有些事，可能会晚一点。”唐若水实在想不出和她还能有什么好聊的：“您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程曼娟忽略她口气中的拒绝，神色不变的提议：“提前走吧，要不我帮你去请个假？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其实唐若水也不是那么重要，看程曼娟一脸慎重的样子，只得过去和同事打了个招呼，拎起皮包跟过去。
反正最坏的情形也发生了，以前的她对婆婆都是不亢不卑的，现在也没必要怕她。
还是让她有些意外，程曼娟会带她来佛堂，暮色四合，她们在知客僧的带领下步入寺庙，庙门哄地一声在身后合拢，仿佛隔绝红尘。
她隐隐猜到点什么，脸色有些发白。
程曼娟领她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僧人都知趣地避开，微风下树叶沙沙作响，程曼娟的声音显得更加清冷。
“没错，孩子虽然还没成形，毕竟是景家的骨肉，我不忍心让他流离失所，就托人埋到这里，你放心吧，有高僧超度，他一定可以托生个好人家。”
唐若水咬紧唇，为什么不安慰她说可以再续母子缘？呵，她怎么忘了，她已经没有作母亲的权利！
“其实上次的事呢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冲动，结果也许不会这样！”程曼娟幽幽叹息：“小唐，你怨我是应该的，这大半年来，我一想到这条小生命，也是心痛不已，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怎么会做出对不起景家，对不起阿坤的事呢？当时我赶你走，也是一时气过了头……”
“我明白！”唐若水冷冷打断她：“妈，我并没有怪过你。”
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一点用处都没有。
程曼娟点点头。
“但是我当初的话并不是气话，虽然对你有些不公平，但是小唐，你得体谅我。”
“我懂，可是我的家毕竟在这里，我迟早得回来……”
唐若水想起半年前，也是夜色阑珊，程曼娟坐在病床前，神态也如现在的清冷。
“小唐，出了这样的事大家都不想的，这样吧，我打电话让阿坤马上回来……”
“不！暂时不要告诉他！”她虚弱地大叫，这么揪心的事，哪怕能多拖一天让他知道也是好的。
“你打算瞒他一辈子吗？你也知道他有多在乎这个孩子。”欣赏着她的崩溃，程曼娟眸光更冷，其实她压根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她要趁这个好机会解决掉面前这只祸水。
“等他回来再说吧。”唐若水抓紧被单：“妈，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程曼娟坐着不动：“你睡会吧，我在这里陪着，有什么事叫我。”
“不用了，你也回去吧，这里有看护，我没事的。”
“那好！”程曼娟优雅起身，然后象想起什么的说道：“周家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他还在外面候着，要我把他叫进来吗？”
唐若水明显看出她脸上的鄙夷，不过也无所谓了，她自己问心无愧，现在她浑身乏力，谁也不想见，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让他回去吧，就说我睡了。”
程曼娟反而又坐下来。
“小唐，不是妈对你有偏见，你又年轻又漂亮，有男孩子喜欢是正常的，只是你现在这个身份，妈不得已要严格要求你，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怎么办？你不能生育这种事，放在普通人家可能也没什么，但我们景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就算阿坤再疼你，也不能做出让景家后继无人的事。”
她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得面对。
“妈，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总会想出办法的吧？”
“真有办法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孕不育的。”程曼娟态度坚决：“小唐，妈现在这时候提这种事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就算你怪我我也得说，你得多为阿坤着想，就算他不介意，你这个做老婆的，也不能让他为难吧？”
“是，你们现在感情好，有没有孩子都无所谓，但光靠感情能过一辈子吗？阿坤是景家的后代，他除了做一个好老公，也必须担负起传宗接代的重任，他和他的后代，必然是景家最优秀的继承者，你可能会想，景家不止他这一个男孙，就算你们不要孩子也不要紧，但是，你难道真忍心永远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要不这样，让阿坤在外面生一个，你就当是自己亲生的……”
“不行！”唐若水混乱的思维被这句话震醒，她苍白着小脸反对：“这个绝对不行。”
一想到景坤会和其他的女人孕育小生命，她就难受得不能呼吸，她宁愿离开也不想面对这种情形。
“你现在还年轻，有的是男孩喜欢，不如这样，你离开他一段时间，给两人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几年之后，你们都觉得对方是最好的，坚持在一起，妈也不再反对！”程曼娟又劝道。
“让我考虑一下。”最后她只得虚弱地扔下这句话。
她是真的不想因为这种事而放弃一段感情，何况她知道这样离开对他也是一种伤害，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景坤的电话很恰当的拨过来。
他当然没想到电波的另一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分开好几天了，他的语气里满是思念，唐若水尽量压抑着情绪，两人的话题很自然的转到宝宝身上。
“宝宝这几天乖吧？没让你难受吧？”他问。
“嗯，他很乖，我们都挺好的，你别担心。”这句话她是噙着泪珠说的，所以说完就没有吭声，听着他不停的咛嘱。
调整完情绪后她佯装吃醋的插了一句：“坤，宝宝和我你更爱谁？”
“羞不羞，还和自己孩子争宠啊？”他笑得滑头：“这样吧，等我回来当面告诉你。”
“如果宝宝和我只准选一个，你会选谁？”她撒娇，揪住不放。
然后屏住呼吸听到他的答案。
“没有如果，你和宝宝同样重要，我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
他的口气总是那么自信，带着掌控天下的气势，但是这一次他明显要失望了。
唐若水忍住心酸又问了一句：“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喜欢。”他轻笑：“所以你最好有这个觉悟，我不会只要一个就算了，至少要凑足一个好字。”
“喂，哪有那么巧的，正好是一儿一女？”
“世上无难事啊老婆，反正你老公我是有心有力。”他笑得含蓄，顺便憧憬着未来……
如果某景知道唐若水最终是因为他的这番话而选择离开，他一定要后悔死，其实在他心中，有什么比得过自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