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梁爽心虚地磨蹭了,梁母叫了两次吃早饭,她才慢吞吞地出了房间,抬头就看见姜维坐在沙发上,和梁父不知道聊些什么,间或地有笑声传来。
看见梁爽出来,姜维微笑地道了句,“早。”然后继续和梁父畅谈。
这让梁爽好一阵子郁闷,敢情自己昨夜噩梦连连的,这家伙倒没事人似得,心情抑郁,早饭都没吃多少。
约莫九点左右,梁家三口和姜公子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瓜子,一边看电视,这时,门铃响了。
梁家三口面面相觑,想着今天还会有谁来?
姜维却是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瓜子,默默地,不知道想些什么。
““妈,我去瞧瞧。”
梁爽跳下沙发,直奔门口,房门一打开,她的人便傻眼了。
不仅是傻眼了,连人都紧张起来,赶紧扭回头叫了声,“爸、妈,快过来!”
梁家双亲一听,自家女儿可是很久没有这么大惊小怪的了,赶紧一前一后地来到门口。
只有姜维端坐如初。
梁家二老站定门口后,那表情就跟梁爽刚打开门时是如出一辙。
没办法,任谁在大年初一地一开门,就看见满门口站满了八九个男男女女的警察……呃不,瞧这衣服,应该是军人,再看看军衔,大概都不低,谁都会云里雾里地以为还在梦里。
半响,还是门口的不请自来之客中带头的那位年长者先开了口,“请问,是梁爽的父亲和母亲吧。”
梁家二老不约而同地看向梁爽:怎么,这孩子惹了什么篓子了?
梁爽赶紧摇头,以此明志。
年长军官一挥手,就见他身后的诸多军官中,有两个稍年轻的提着大袋、小袋、大包、小包地就要往梁家客厅进。
梁父架不住了,“这这……”
年长军官抬手,打断了梁父,“大过年的,我带着我的儿子们和媳妇们来给你们拜年了。——东西提进去——你不要拒绝,是我的错,没有先自我介绍,我是姜维的爷爷。”
“……”
姜维的……爷爷。
梁家三人慢半拍地将头扭向房间里沙发上坐着的人,此时,那个孩子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他们的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这群绿军装们。
看样子,年长军人确实是姜维的爷爷不错了。
梁爽咋舌,想不到,姜维的爷爷还很年轻,更想不到,传言中姜维所在的大家族,是这样一个严肃到让人近乎窒息的家族,看看面前这一个个大过年都摆出要打仗的表情的人,梁爽多少有些了解姜维性格的古怪,也多少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知道过个年可以有那么些小习俗。
“昨天,姜维给你们添麻烦了!”姜家爷爷再次开口。
梁父赶紧应声,“哪里,姜维是个好孩子,很听话……”
“他是我们姜家的叛逆,跟他爸一样,我们姜家就出了这两个败类!”说着,姜爷爷看向姜维,“还不走么?”
姜维闻言,眉头都没皱一下,像是个木偶似得,从梁爽的身边擦身而出。
这一刻,梁父和梁母的心里都有些酸:那么出色的孩子,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成败类?这对孩子的心灵将是多么大的打击?瞧瞧姜维的样子,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辱骂……,而且,听姜爷爷的意思,这些绿军装里面并没有姜维的爸爸妈妈。
姜维走到了姜家爷爷的身边,而之前两个较年轻的已经把带来的东西放在了客厅的玄关内,姜爷爷再次用他苍劲的声音道了句,“昨天真的麻烦了!这孩子的父母不在这里,我也没有教育好他,所以才让他做出这样的事。”
梁母也架不住了,“不过是吃顿饭、添双筷子,小姜他……”
“告辞!”
“……”
梁家三口看着那群绿衣服的人浩浩荡荡地来,却总是话不让人说完地又匆匆地走了,不由面面相觑。
直到他们上了电梯,梁父才瞥了眼客厅里的东西,“哼,他们没有瞧得起咱们!”
梁母赞同,“但小姜还是很好的孩子。”
“所以才会被那个老头子认为是败类,可惜啊。”梁父想想之前的情景,就心生不爽,“至于么,不就是接孩子回家,拖家带口的,摆那么大阵势,吓唬谁呢?”
梁母轻叹,“还能吓唬谁?不就是以为咱们给小姜下了什么迷魂药,怕咱们巴结么?……要不,就是姜维这孩子也是倔脾气,那老头一个人来搞不定?”
梁父烦躁地挥挥手,“好了,别想这些了,不管怎样,都跟咱们没关系。——女儿啊,记住了,这家人咱们可惹不起,以后要想补习功课什么的,……换个人吧。”
“……哦。”梁爽诺诺地应着。
这就是现实。
从前,她知道贫富差距,却从没有感受过什么是阶级距离。
现在,她懂了,哪怕在如今的和谐社会,该存在的歧视,从来就没有消失。
只是,如同母亲所说:在这样的家族里,姜维,有点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