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马懿的声音，在大门外已经站了小半会儿，陛下与霜儿的对话，他全部都听到，从：“身子好些了吗？”到：“……朕当初就不应该做出如此择决，朕后悔了小丫头，朕不该让你嫁给司马懿！”
听完一连串话，他不由地猛然一震，万万想不到陛下对霜儿竟然有倾慕之情！
霜儿是他的妻子，陛下对她……
他们……
小丫头？
陛下唤霜儿小丫头，看来他们相识不浅？！
但……陛下说霜儿失忆？
这是怎么一回事？
身为夫君，他怎么没有听霜儿提起过？
“丞相！”屮軒御天转过身去。
举步敛去心思，司马懿徐徐走来，“陛下驾临丞相府，怎么不差人通告一声，微臣好去接驾！”
“这不大门没有人看守。”
略一惊讶，屮軒御天神色狐疑，“所以朕不等通报便登门入室。”话毕再缓缓说道：“朕也觉得奇怪，门卫哪里去了？”
门卫当然不在！
四王爷爬墙进来，他们去追了。
明媚的阳光下，他温润的脸庞无一波澜，迎面直视屮軒御天，微一额首再道：“接驾来迟，微臣恭迎圣驾！”
躬身话毕，在屮軒御天还没唤平身时，司马懿站直腰板近前司马如霜，微牵起她的手，说道：“为夫在书房听到一阵若隐若现的天簌之音，想不到出自霜儿弹奏！”
声音里散着不可置信的惊喜。
司马如霜道：“稍后霜儿给夫君弹奏。”
会琴，她毋须隐瞒。
她现在展现的是改变自己！
屮軒御天点头：“为夫期待。”
“嗯。”
也不解释什么，司马如霜宛若道，“陛下来了，夫君招呼去，霜儿回屋休息。”
他们说话间，忽视屮軒御天，还有四王爷。
“为夫送霜儿。”
两人面面相觑，司马懿语意温柔，温润的脸突然浮现一丝宠溺的浅笑，他揽着司马如霜腰，并肩走上台阶，走进门楣。
“夫君！”
屋内，司马如霜道：“胡太医说了什么？”
“毒渗入心脏。”
实话说，司马懿犹豫了一下道：“无药可解。”
闻声，司马如霜心头咯噔一下，脑袋嗡嗡炸开，“会死对吗？”
“霜儿！”
司马懿轻搂着她，声音无助：“对不起，为夫无法救你……”
“谁无一死，夫君毋须说对不起。”
淡声回答，司马如霜回搂司马懿，“早死早解脱，毋须痛苦。”
手在他腰间上，微紧着。
说罢，她将脸贴在司马懿的胸脯上，鼻端酸涩起来，眼眶一层雾气，其实，她真的很害怕死亡，她很珍惜生命。
可是老天爷为什么如此残忍？
为什么？
已经夺了她第一次生命，重生后为什么还不放过她！
她只不过想活着，平凡的活着，无拘无束地活着，为什么就如此难？
“霜儿。”
司马懿轻喊，搂在她腰间的手骤然生紧。
“嗯。”
司马如霜低语，还有声音隐不住泣声。
腰间一松，司马懿蹙眉拧着，同时听出她的异样，“霜儿哭了？”
他问。
司马如霜不发一言，手的力度微紧几分，她害怕，恐慌死亡！
眼泪，止不住溢出眼眶。
司马懿感到的害怕，张口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霜儿，他的妻子，命格不该如此！
可？
竟然如此坎坷！
可是，他该怎么做？
缠绵之毒已经渗入霜儿的心脏，胡太医研究不出解药，黑衣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时间剩无几，他到底该怎么做？
但是却有心无力，想救，却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霜儿离去。
“夫君……”
突然，司马如霜道：“霜儿还能活多久？”
哽咽话出，底油然而生心跳加速，似害怕答案。
“多则一年！”
司马懿略带颤意的回答，后话在嗓子门，堵着，惊着。
……一年？
三百六十天，不长也不短。
“少则呢？”
声音轻的不再轻，司马如霜问，“夫君还没有说。”
嗓子门，司马懿道出：“少则半年。”
同样轻的不再轻的话，却接近死亡之墓。
半年！
一百六十天，一样不长也不短！
她还有半年的生命！
“夫君。”
“嗯。”
吸了吸鼻音，司马如霜淡淡道：“风花雪夜与春夏秋冬是黑衣人送给霜儿的人，他们发誓誓死效忠霜儿，若是霜儿哪天离开这个世界，请夫君放他们离去，不要伤害他们。”
这是便是她承诺他们，是伙伴。
现在开始，就算只剩一个小时的生命，她都不容错过每一分钟，甚至每一秒，她都要活得精彩，活得无拘无束，才对得起不枉来到异世一游！
听罢，司马懿半晌道：“为夫知道。”
“当然还青儿！”
司马如霜再道：“给她找户好人家，霜儿希望她过得好。”
“为夫知道！”
重复着，司马懿声音低得颤着。
然，不再语，紧紧抱着司马如霜，似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
“夫君。”
察觉到他害怕，司马如霜心微沉，“霜儿喜欢大海……”
她话落微顿。
司马懿不发一言，静静听着。
司马如霜缓声再道：“希望夫君将霜儿葬在大海，霜儿有大海陪伴，便不再感到孤单，不再感到恐慌……”
“霜儿你……”
司马懿脸色忧伤，蹙眉老高，惊愕司马如霜的遗言，身子不由一震，颤栗了一下。
霜儿在交代遗言，闻声，他怎么比听到胡太医说霜儿只剩一年生命时，一霎那来得恐慌，还有措手不及，无与能为力的无助和无奈！
“希望夫君答应。”
司马如霜的话很轻，仿佛在道他人的故事。
“留在丞相府不好吗？”
司马懿问，这样他可以守着她。
这样霜儿不会感到孤独！
“不！”
司马如霜拒绝：“娶我非夫君所愿，嫁你非霜儿所愿，我们被权谋绑在一起，如今霜儿死去，夫君便是自己的人，娶你喜欢的那个女子，霜儿哀心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她已经是他人之妻。”
内心翻江倒海是的，司马懿不缓不急道：“霜儿也识得她，彼此见过。”
见过？
“是谁？”
“如妃。”
“是她？”
没有多大的惊讶，司马如霜道：“夫君的眼光不错。”
她不由赞美司马懿，说道：“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如妃生辰那夜，果然如她揣测，夫君与如妃有什么牵扯。
一个帝妃，一个朝臣，妃臣恋，绝世的爱恋，呵呵，很唯美。
只是，如妃也深爱夫君。就像夫君深爱她一样吗？
“不。我们彼此相爱。”
司马懿解释，“只是在政策前，我们的爱被割离了，我们彼此都无奈。”
一声末，天地无声，屋内安静稍刻。
他们就这么紧紧相拥着，对庭院外的屮軒御天与四王爷置之不顾，仿佛他们不曾出现过一样。
“夫君，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
突然，司马如霜先开口，“夫君说过会满足霜儿的所需。”
“霜儿想要什么？”
司马懿问，“你说。”一顿再说道：“只要在为夫范围之内，夫君做得到的，为夫一定尽力而为。”
甚至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也……
呃！
……他怎么会这样想？
为霜儿冒生命危险，他也愿意！
他是怎么了？
先是害怕失去霜儿，恐慌担忧着。
现在得知她还有一年的生命，他几乎嗅到死亡的味道，死神在向他招手，似取走不属于他的东西，可是他极力挽救，却还是无法留住！
一时间，这样的心绪令他一阵心底翻江倒海，如一波波的浪涛，无情地，绝然地，将他打进深海深渊，无法呼吸！
在这一刻，有那么一瞬，他心底浮现，希望霜儿陪在他身边，直到永远！
只是……
突然间，为什么他情感浮现如此偏大？
他心底不是只有如儿一个人吗？
为什么对霜儿，他突然间害怕失去！
就像一种无形的空气，在他心底流转，在一霎那风浪起，掀起波浪，激起藏在心底的情丝，他对霜儿，从肌肤之亲一事后，他对她产生一种无形的感觉，是责任到愧疚，慢慢转变逆转，是变质的责任！
里端就像对如儿那样的心，有着爱意……
爱！
是爱吗？
心绪百转着，司马懿矛盾起来！
“很简单。”
这时，司马如霜回答：“待霜儿死去那天，夫君将霜儿葬在海上。”
在她话落下，司马懿犹豫了半响，道：“好！为夫答应你！”
话落，两人再次一言不发。
许久许久之后，司马懿轻语微喊：“霜儿……”
便不再说话。
“嗯……”
司马如霜轻应，道：“夫君有话说？”
“有！”
司马懿道：“最后一年的时间，霜儿想怎么过？”
是啊！
她的生命还有一年时间！
这一年，就如她所想，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
“霜儿想离开丞相府。”
司马如霜道：“霜儿想要一个人过完剩余的一年人生！”
“霜儿要离开丞相府？”
一震惊骇，司马懿声音略高：“为什么？”
为什么最后的人生，不要他陪着？
“霜儿刚说过。”
语出淡声，司马如霜道：“娶我非夫君所愿，嫁你非霜儿所愿，或许，霜儿离开对彼此都好！”
“不，我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