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进的学校是半军事化管理的学校,进这所学校的条件之一是必须是军人家庭直系或者间接的关系。
季墨北还是怕良辰吃苦,一般送进这学校的孩子男孩子占大部分,而且都是家里有意让孩子以后走军人这条路才把孩子往里头送的。看良辰这么娇滴滴粉嫩嫩的女娃儿,年纪还这么小,季墨北是犹豫了很久,知道快那边快开学了才把人送进去。
因为军事化管理,学校是封闭式,所以学生吃住都在学校,只有周末才能离开学校。
季墨北亲自送良辰去的学校,走的时候良辰两只大眼里灌满了泪。她是到学校才知道,只有周末才能回家,哭着闹着要回家。抱着季墨北哭得满脸通红,死死拽着季墨北的衣服说要回家,她不念书了。
季墨北抱着良辰,心里当然也舍不得,正满脸的为难。差点就动摇了,小丫头还这么小,要不,再等两年,等她长大些才送进来?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一边的管理人员对外面走进来的人鞠了一躬。季墨北转头看,原来是许校长。
许校长曾经是野战部队的高级将领,退了后跟几个老战友一合计就办起了这所学校。许校长脸上带着谦和的笑,看了眼满脸泪花的小丫头,拍了下季墨北肩膀,说:
“季中校,对孩子可不能这么护着,从小规范将来才省心。”
季墨北依然不忍心,看着哭得几乎背过气去的良辰,轻轻拍着她的背,说:“算了,她是女孩,年纪这么小……”
“现在还分什么男女?我听说你们队里的女兵可半分不输给谁。你还不放心我?从我手上出去的,哪个不是能单独撑起一片天?”许校长豪迈的说。
在许校长眼里,确实没有男女可分,正因为是女孩儿,才更要规范着,这早已经不是男强女弱的世界了,季墨北比许校长更清楚,所以最终才放下良辰,狠心离开。
良辰迈着小短腿在季墨北身后追,哭得一声比一声大,学校里有上体育课的班级,听见女娃儿嗷嚎大哭都撑着头去看。
小丫头在后面哭得那么厉害,除非季墨北是聋了,不然绝不会听不见。可他还是狠了心,女孩子送进来锻炼锻炼也好,他虽不指望她以后当女兵,可这里面总能比外面的学校学到的东西多一点。
许毅凡这节课也是体育,刚教室往操场上走,远远就听见孩子大哭声,皱了皱眉,没理会,可很快女孩儿就跑到他跟前,许毅凡挑起笑来想拉她。可这时候女孩儿却一把把挡住她路的人推开,拔腿就追上去:
“叔叔,叔叔等等我,别不要我,别丢下我……”
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许毅凡踉跄好几步才站稳,目光直追过去,越过女孩儿看向大步走在前面的伟岸男人。真是狠心,那么小就忍心送进来受苦。
良辰只是推开了挡住她路的人,却不想就因为这个而招上了一辈子也推不开的人。
季墨北上了车,目光暗沉,外面,追上来的小丫头哭得声音都哑了,季墨北浓眉紧紧一拧,开车走了。
良辰看叔叔的车走了,当时就倒在地上打滚。她是真的伤心,她更害怕叔叔不要她,是故意把她送到这里,说是一周不能离开这里,她想着一定是大家都在骗她,其实是永远都不能离开。伤心绝望得在地上翻滚,只用额头撞地。
后面跟出来的管理员吓得不行,以往进来的孩子也有哭闹的,可还没见过这么极端的。生怕这么下去脑袋给撞傻了,那管理员冲过去抱起孩子就去医务室。
良辰额头上贴了块纱布,管理员看着怪心疼的,这么个漂亮的孩子,这以后要是留疤了该怎么好?女孩子的脸多重要啊。毕竟孩子小,管理员怕一松手再出事,就一直抱着。良辰不停的哭,只要叔叔,要回家,管理员左右好个哄,孩子才逐渐消停。
才进去两天良辰一直缠着管理员,她要回家,第三天开始她不闹了,乖得很。
原来是管理员已经摸清了小丫头的底,对症下药,说她叔叔送她进来是学东西的,她要学得好了他叔叔当然还要她,她要学得不好,她叔叔就再也不要她了,还告诉她其实她的一举一动她叔叔都看到的,所以让她时时刻刻都要好好表现,不能让叔叔失望。
还有什么比叔叔更有用?良辰瞬间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周末季墨北早早开车等在了学校外,军刀裁削而成的俊脸布满阴寒。因为怕心软,季墨北当天离开后就没掉过头,在市里瞎转了一天,一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打个电话给许校长,到底是拉不下那个脸。
良辰早上早早就起床了,心里忐忑不安,她这几天生怕叔叔失望都表现得很好,可她不知道叔叔还要不要她。
良辰不安去学校门口,很多家长都是进学校来接人的,她没看到叔叔,只能一路往学校外走。每走一步都像被火烙一样,煎熬而痛苦着,前面或许有希望,或许是绝望。她很想转身回去,不想面对,可脚下依然不停的迈动。
“叔叔,你一定要来啊……”她每走一步都在祈祷,小脸绷得紧紧的,眼里满是紧张,嘴巴也被咬得煞白无血色。
很巧,许毅凡背着一周没洗的衣服走在她身后,许毅凡比她高三届,她二年级,许毅凡五年级。高年级的人向来是瞧不上低年级的同学,总觉得自己跟他们比起来要成熟得多,知道的更多,是不屑。
让许毅凡多看了良辰一眼的原因是看到了她额头上贴的布,因为那块布所以让他认出了她就是那天撞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小丫头。不想跟年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丫头计较,可不计较心里又不痛快,许毅凡一直跟在良辰身后,被报复还是不报复的选择煎熬着。
出了校门,良辰远远就看见立在一辆军用越野前的挺拔身影,良辰当即身心巨震,只觉得心都快飞出去了。只微微一愣,就拔腿朝季墨北飞奔过去。
“叔叔,叔叔……”大声的喊着,是激动是兴奋,也是看到希望后绽放的快乐。
她后面的许毅凡愣了下,目光不由自主的追向奔跑着的小丫头,有些所料不及。顿了下,叹气。算了,她还那么小,他总不能对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小女孩儿报复吧。
季墨北蹲下身,周身寒气在小丫头朝他飞奔而来那一刻瞬间消融,他还担心小丫头会气他不理他来着,总算也松了口气。
可正因为看着小丫头那兴奋的笑脸,他心底的内疚才更深一层。
“叔叔--”良辰撞进季墨北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下一刻眼泪“哗”地滚下来。
“叔叔,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她哭得泣不成声,努力压制压制却压制不了。
“怎么会呢,叔叔永远都不会不要你,乖,别哭了。”季墨北内疚的心紧了紧,冷漠的心此时也软得一塌糊涂。
“真的?叔叔,你别骗我,别不要我。”良辰脸上挂满眼泪,委屈满满的问。
“真的,叔叔发誓,你不信叔叔吗?”季墨北顺着她的话说。
“我信,叔叔我信你。”良辰抱着季墨北的脖子不放,低声说。
季墨北揉揉小丫头的头,抱着她上车,给她系上安全带,手轻轻碰了下她额头的纱布,愧疚和心疼再次如带刺的车轮碾过心脏,有些胀,也有些疼。
即便他对她这么过分,她心里想的还是他,季墨北轻轻摸了下良辰的头,轻轻说了几句,看她点头后才开动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