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学校老师把电话打到季墨北手上时,季墨北正在宴会上,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在京区陆军总部被授以京区特种部队副师职军官,目前国内最年轻的上校。身着两杠三星笔挺军装的季墨北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感谢众人,同时勉励新兵。
季家因季墨北的出头喜忧参半,喜的是季家在季藏北之后在军界总算又有个能独当一面的人物,忧的是季墨北出头了,下任季家家主人选不就……
季藏北当年战绩显赫,家族中簇拥之人也颇多,然而坐上家主位置后却命不长久。当年黑风港遇袭,一家三口遇难,至今八年时间季家家主仍然没确定。
如今,季墨北继长兄季藏北之后再一个位及上校军衔的人,自然呼声最高。
季家古堡中,晚宴的气氛相当浓厚,奢华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香槟红酒,衣香鬓影,热闹的气氛肆无忌惮的喧嚣着,充斥在整座华丽高雅的古堡中。
季墨北并没有脱下一身笔挺伟岸的军装,手里一杯酒从进来到现在一口未动。一直随着父亲季存厚周游在各位来宾中,今晚来的除了重视季墨北的军界领导外,还有念及季重老爷子当年威力的各界老前辈。
而宴会才进行一半,季墨北就匆匆离开。
季墨北绷着脸开车,加速往学校飙去,一路上怎么也想不到什么原因才让教官把电话打到他手上,良辰这孩子从小就听话。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季上校已然先偏帮起小丫头了。
到了学校一眼就看到鼻青脸肿的小丫头,这给季墨北那心震撼得,差点都不敢认,站在门口愣了三秒,老天,那伤得都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孩子真是他家那个粉嫩嫩的女娃嘛?
许毅凡家长早来了,里面的李老师抬眼看到门口的季墨北和高教官也愣了下,主要是看到季墨北,这男人生得太出挑,即便男人看到还是会愣一下。李老师低声说了句什么,良辰立马回头,看到门口那熟悉的身影,当即"哇"地一声哭出来,朝门口跑出,直扑进季墨北怀里,眼泪花子跟不要钱似地可劲儿的滚。
"叔叔,叔叔你怎么才来啊?叔叔……"
哭得那个伤心绝望,就跟死了爹妈,全世界都遗弃她一样,哭得季墨北那颗刚硬冷漠的心软了又软,紧了又紧,军刀削裁的刚硬俊脸颜色一沉再沉,满眼的宠溺和愧疚,那样子是默认他来得太晚,承认这是见多么罪大恶极的事一样。
"辰儿,叔叔来晚了,乖,别哭,叔叔来了,别哭了。"季墨北一下一下擦着小丫头脸上的泪,满脸的自责。
办公室里一时间气氛有些莫名的凝重,所有人都让良辰那突然的哭嚎声给震了下。老师、家长包括许毅凡都以为小丫头不会哭呢,挨了打看她脸上的伤就知道,可她一直忍着哼都没哼一声,可这眼下突然一声嚎,只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这孩子年纪就小,又确实挨了打,跟她对打的还是男孩子,完全都不用论理了,这错肯定得归咎那男孩子啊,男孩子跟女孩子动手本来就不对,再者还比她大那么多,以大欺小啊。
眼下又哭得这么伤心,无形中就让办公室里的人内疚起来。
许毅凡咬咬唇,神色复杂的看向哭得天昏地暗的小丫头,这之前,他还真不知道她也会哭,这小丫头别看人小,可拳脚很是了得,许毅凡先是让着她,可挨打痛啊,最后怎么着也动真格的了,甘畅淋漓的对打了一顿,拳头都是实打实的,能不痛?可那时候小丫头绷紧了小脸愣是没哼一声。
许毅凡垂下脸去,总算意识到这以大欺小有多不光彩。
季墨北低低的哄着,旁若无人的安抚小丫头,总算让她止住了哭声这才有机会问清了事情始末。
原来是两孩子打架,学校规定打架是要记过的,可碍于许毅凡的身份班主任和高教官一合计就打算把事情压下来不上报给学校,所以叫两边家长来,私下教育教,也算给两孩子一次机会。
许毅凡打架,许家夫妇肯定是要护着孩子的,许家三代单传,膝下就这么一个宝,能在这初中第一学期就给记过?当然是愿意私了得好。
季墨北听完目光淡淡的扫了眼许毅凡,不动声色的把良辰拉到身边来,温和的问:
"良辰,谁先动的手?"
许毅凡纤长的睫毛动了动,抬头抢在良辰出声前说:"叔叔,是我先动的手,对不起!"
说着还深深鞠了一躬,他是真的知道错了,要惩罚就惩罚他吧,本来打女孩子就不对,何况小丫头比他小那么多。
季墨北目光依然淡淡的,轻轻掠过站出来的许毅凡然后将目光依然停在良辰身上,目光转为心疼,轻声说:
"良辰,你说。"
良辰咬着唇抬眼小心翼翼的看着叔叔,她知道说实话后叔叔可能就不会要她了,谁也不会要一个专门大人的小孩。可她如果对叔叔说谎,叔叔会更失望。
"是我先打他。"良辰咬着唇,低低的说,声音细得如同蚊子打小。
许母一听赶紧摆正立场,"都听见了,这这孩子先动手打我家孩子的,我就知道我们家毅凡不会以大欺小的。如今事情清楚了我看就这么算了吧,两孩子也不懂事,李老师,高教官,就这么算了吧,你们看怎么样?"
许母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她丈夫如今是非常时期,家里人半点茬子都不能出,儿子就更不能在这大选时期出纰漏。要知道任何一点状况,都会被社会媒体放大百倍,进而引起难以想象的负面影响。
季墨北当然不认识这些官要的家属,虽然同样不想把事情闹大,可他更不想在任何事上委屈了自家小丫头。看着她满脸的泪,心底又是一阵紧缩。
"告诉叔叔,为什么?"季墨北轻轻摸着良辰儿的头发,原本莹润剔透的小脸如今爬满了惨不忍睹的伤,季墨北看着很是碍眼,手轻轻抚着青一块紫一块的小脸暗自叹息。
这一问,好容易才收住哭声的良辰立马哭起来,抱着季墨北脖子哭得小身子直抽。
"他,他说我……我没爹没娘……没人要……他说我没人要,还让好多人……一起笑我,叔叔,我不是没人要……"
良辰哭得差点背过去,季墨北当然明白小丫头在意的是什么,这些年在他身边,无论他对她再好,她偶尔还免不了恶梦哭醒,她潜意识里在害怕被人遗弃,害怕成为一个人,这是心底深处的恐惧,不是她,没人能体会。
季墨北把良辰抱起来,把她一张脸压近肩膀,目光淡而冷的扫向许毅凡,终究那也只是孩子,他做不出任何事来。良久季墨北才出声:
"许同学,揭别人的伤不是男子汉所为,希望你今后引以为戒。良辰没有你幸福,她父母走得早,但也请你记住,她还有我这个叔叔。如果你是欺她无依靠,没有爸爸妈妈帮维护她,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今天的事,若再发生一次,我绝不姑息。"
季墨北至始至终没看许母一眼,抱着良辰微微侧身朝李老师和高教官点点头,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