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东方酹的暴戾阴寒,水无恋则是淡定如常,浅浅的笑着。看着被浓重杀意包围的东方酹,她没有躲也没有逃,现在的她躲不了逃不开,何况她也不想躲不想逃。她不是信任东方酹,而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看人的眼光!
思绪百转,生死一线。东方酹一抖马的缰绳,狂疾奔而去。
“你不杀我了?”水无恋也一打马鞭,紧紧跟上。
呼啸的风中,朗爽的笑声传来:“就算你是个暗线,又能奈我何?!”
何况,将她带入庄中后,所有的有关联的人,他全查了一遍,能逃出他的搜藏范围还真是天下仅有!
一路的疾驰,劲风呼啸,吹乱了一头的青丝,曾几何,她随着爹纵马狂奔,那时是何等的快意?如今……
心中黯然,速度慢慢缓了下来。
“笨女人,又怎么了?”东方酹一勒马的缰绳,回转马头靠在水无恋的一旁。
“如果是你,为了一个人出生入死,到头来他却对你恩将仇报,你会怎么样?”
“杀了他!”东方酹想都不想的直接抛给她答案。
见水无恋沉默不语,他不耐烦的说着:“怎么了?又在乱想什么?”
“东方酹,你为什么要创立鬼庄,成为人人惧怕的鬼煞?”水无恋不答反问。
东方酹冷哼:“我宁可负尽天下人,也不会让天下人负我!”
水无恋灿然一笑:“想不到你这么狂。”
“笨女人,怕了吗?”东方酹桀骜不羁的一扬头。
“是你怕了吧?”
“你什么意思?”
“你自己心里明白!”一抖缰绳将东方酹甩在身后。
这个女人,心思真是……缜密的可怕!不过,他好像有点喜欢这样的笨女人。
“到底要去哪里?”晚上两人住进客栈,水无恋终于忍不住问道。
“泉城。”
“鲲鹏国都?”水无恋诧异的挑眉。是了,他是鲲鹏的儒王,回国都也很正常。
只是……这个儒王却成了鬼煞,一个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魔头,其中必是有着悲伤的隐情,不然他又怎么会对她感兴趣呢?!
心中一转,了然。
是因为她对吹花的回护,让他觉得诧异吗?难道从来就没有人护过他吗?因为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因为没有全心全意照顾他的人,所以遁入魔道吗?
好一个宁可负尽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他。这么一句话,说出来所隐忍的又是多少年来的苦涩。
“东方酹,是因为从没有人真心对你吗?”低声的说完,定定的凝视着东方酹的眼眸。
东方酹刚要开骂,突然发现胶着着他的眼神异常的令他心颤,顺应的接话:“你为什么全心护着吹花?!”她们并非亲生姐妹,没有骨血关系,何况只是在庄内才见面熟识,她为什么可以拼死护她?
“我不知道。”水无恋轻声说道,“我只知道,爹从小就教导我,要点滴之恩涌泉相报,要付出真心才能得到别人的真心以待。而且,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
“你倒是天真的可以!”她的那些论调在他身上全都不起作用。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有这么多狠毒的人?”
“哈哈……”东方酹大笑着,似是不可遏制,“你是怎么长大的?竟然笨到这种地步!”
“在我八岁的时候,爹将蒙住双眼的我带到一片树林。”水无恋不答东方酹的问话,而是沉浸在以前的回忆中,缓缓讲来,“揭开黑布,才知道那是一片我从来没有去过的森林,茂密,黑暗。森林深处不时传来各种古怪的声音,远处有着莹绿色的光芒,那应该是野兽的眼睛。森林的夜晚很冷,不一会儿身上的衣服就被寒风打透,瑟瑟发抖。寒冷并不可怕,令我胆寒的是,内心深处的恐惧,爹为什么要将我一个人放在这里?要知道,这是一片我从未踏足过的森林,里面有着什么,居住着什么样的猛禽野兽我全不知道,更何况我还是手无寸铁。”
抬头看了一眼一直认真听着的东方酹:“你可以理解吗?一个八岁的孩子,被独自留在一个未知的危险森林里,那种被亲人抛弃的悲伤无处宣泄。”
东方酹皱眉,脑海中快速的闪过他儿时的场景,一种被遗忘好久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很重的悲伤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刚要开口就见一抹笑容驱散水无恋脸上的愁云:“难熬的一夜终于过去,阳光穿透黑暗,原来这片森林是这样的可爱,树梢有跳跃的小鸟,枝叶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而最让我惊喜的是,我见到了爹,他就在不远处,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支搭着利箭的强弓,身上的衣服全让露水打湿。爹就那么的守护了我一夜!”
“你真是有个好爹。”
“八岁,爹就这样给我举行了成人礼。”
“八岁?成人礼?”东方酹诧异的道,“是不是太早了。”
“爹这样做一是要锻炼我独自面对未来的胆量,二就是要告诉我,信任也是很重要的。”
“哈哈……”水无恋言之凿凿的话引得东方酹一阵大笑,“你说你从小就随着你爹征战于两军阵前?你这样天真的一个人怎么能适应战场的阴谋诡计,又怎么能处理好生死相搏的尔虞我诈?”
“你……”
“我只能说,你的爹将你保护得太好!”东方酹开怀大笑着,“你爹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只是可惜了,太过憨直。”所以才会被人恩将仇报,弄得自己的下场凄惨不说还让家人跟着痛不欲生。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适合在尔虞我诈的朝廷生存更不适应江湖的人心险恶!
“不许说我爹!”爹在她的心中永远是高高在上完美无暇的!爹的为人如何还轮不到他东方酹说三道四!
“我只是实话实说。把你教导成这样,只会成为弱肉强食下的祭品!”他有说错吗?
“闭嘴!我爹娘是天下最好的人!”水无恋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俏脸气得通红。
难得一见的情绪激动,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倒是真想多欣赏欣赏,声音一冷:“兄台,远来是客,进来坐坐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