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影的外祖母杜芳苗出身没落宗室,丈夫早逝,为了重振家族,被送入皇宫成为护国公主的教养嬷嬷,人称芳嬷嬷。
母亲杜若雪是护国公主的伴读,长大后又是护国公主身边第一女官,若是护国公主能顺利继位,必然会封爵封侯,只是这一切,随着陨灭之战破灭了。
那一战,护国公主殉国,身为贴身女官的杜若雪也深受重伤,战后在家休养偶遇上了华影的父亲--一名落魄的青年才子华仕荣,一年后生下了华影,杜若雪因为生产时难产而死,华仕荣在不久后也伤心而逝。
因着芳嬷嬷和华影与护国公主的关系,也因为怜惜,女帝下旨将她们接入皇宫生活,方嬷嬷在尚仪局任司籍,不过是领个闲职,华影在三岁时指给了五岁的魅元欢为伴读。
照理说,华影的身世不能不算坎坷,在深宫中应该循规蹈矩、战战兢兢才对,偏偏华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惹祸精,从开始伴读为止,已经气走了五个骑射教官、三个诗书教官、三个礼仪教官,至于捉弄其他宫殿的女官、嬷嬷、婢女那根本就不算个事了,闹的千鸢殿平日根本就没人敢上门。
这些事若是其他人做的早被赶出宫外不知多少回了,偏华影有无忧公主护着,又会讨女帝的欢心,做错了事罚一罚,过后又是重样。
魅元欢了然倒:“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是介意影儿的出身和性情是么?”见桂嬷嬷和蕊心不语又道:“出身倒不是问题,杜家已经是没落了,芳嬷嬷影响力有限,近年来也不管事了,杜若雪夫妇已死,影儿是随父姓的,华家也没人了。”顿了一顿又说:“你们真以为影儿只是顽皮而已么?”
桂嬷嬷和蕊心相视而看,都不明白魅元欢所指,心中狐疑,华影的确“不只是”顽皮,简直是顽皮的太过了!
魅元欢舒展了眉头,露出倾城的笑容:“影儿才是心中最有打算的人,你们啊,都被她骗了……不止是你们,甚至连母皇、王父、满宫的人都被她骗了呵!”
桂嬷嬷睁大了眼睛,蕊心惊讶的张大了嘴,这是怎么说来着?三天不闯祸就皮痒的华影?骗了满宫的人,甚至还有女帝和尊亲王?
魅元欢引导地问道:“近年来宫里大事小事不断,虽然我处境不妙,但是我的千鸢殿在宫中算是最平安的宫殿,你们说是为什么?”
桂嬷嬷答道:“是的!平日里根本没人敢来殿里,怕被小影子整,殿里虽然也有别的宫殿的眼线,但是也是被小影子弄怕了,根本不敢进二门,内殿平日里就几个和小影子交好的侍婢敢进来当差,难道……”桂嬷嬷说着像明白了什么,突然感觉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才哑着嗓子说:“难道小影子,她是故意的?不可能啊,小影子从小顽皮,她三岁起就爱捉弄人……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蕊心被桂嬷嬷的想法吓了一跳,回复了心情说着:“是啊,公主,三岁的孩子能知道什么,怕是误打误撞上了吧!”
魅元欢挑高了眉,喝了一口茶,慢慢说着:“看看,哪怕是我明白说了出来,你们还是不相信,这就是影儿的高明了,若不是如此,她哪能在宫里骗过那么多老奸巨滑的人精呢!你们细想想,三岁的孩子自然不懂事,可她背后有谁?那可是护国公主的教养嬷嬷!”
此话一出,像炸雷般在桂嬷嬷和蕊心的耳边响起,是啊!她们怎么忘了她--芳嬷嬷!护国公主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从出生就神奇,能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公主,生为教养嬷嬷的芳嬷嬷怎么会是常人?更何况芳嬷嬷出生宗室,即使是没落,能在大家族复杂的环境中生存的又岂是凡人?桂嬷嬷焦黄了脸,声音都止不住有些颤抖:“是芳嬷嬷教的?护国公主在世的时候她就不怎么理事,护国公主和杜若雪去后她在宫中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她,她,难道真藏的这么深……”话到最后已经不是疑问句,而是唏嘘了,若事实真是如此,那芳嬷嬷简直深不可测!
蕊心更是瞪大了双眼:“护国公主自十岁领悟凌虚录成名后,身边最信任的就是杜若雪,杜女官也的确足智多谋,在战场上为护国公主献计献策,出了很多力,若这些也是芳嬷嬷在背后指点的,那……那就太可怕了!”
魅元欢吁出一口气,赞叹道:“是啊!且不论杜若雪的功劳里有没有她指点之功,就论她教导出二个如此出色的女子就当的起奇人之称了!更难得的是她从不张扬,行事豪不显山露水,就凭这一点,就已经够厉害了!”
看桂嬷嬷和蕊心还未回过神来,又说:“倒也不用把芳嬷嬷看的那么神奇,护国公主天赋之高,我国建国以来未有可比肩者,杜若雪也是天性聪颖,若不是如此,芳嬷嬷怎么教导也是无用的!”说完,叹一口气,苦笑着:“若是碰见像我这样蠢钝的,只怕一百个芳嬷嬷也教不好了!”
蕊心见状忙道:“公主何必妄自菲薄,想那芳嬷嬷行事如此隐蔽,满宫里也就公主察觉了,就凭这点,谁敢说公主蠢钝?”别人不论,蕊心可是对魅元欢满心底的佩服的!
魅元欢听闻后舒展了眉头,从蕊心手中接过团扇轻轻扇着:“满宫里就我看出来了?我看你们也是糊涂了!放着那么多宗室、世家、大家族的小姐不要,母皇偏指影儿给我做伴读,这么多年来影儿大祸小祸闯个不停却从未有什么大惩罚,你们现在还不明白么?”
蕊心见魅元欢怕热,忙去盛了碗冰镇杨梅汤奉上,魅元欢喝了一口,赞道:“好凉爽!你们也去盛一碗!”
桂嬷嬷、蕊心谢了恩也盛来喝了,主仆三人继续聊着,桂嬷嬷说:“陛下真是为公主着想了!公主五岁时就为公主找了个这么个人精来照看着!”
魅元欢点头深思:“母皇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知道我在各方面毫无天赋了,宫里人多口杂,偏又不能说出来,想来这样的安排也是最稳妥的了,有芳嬷嬷在影儿背后支招,你们在身旁服侍着,这么多年也算平安度过了!”
蕊心点点头,又思虑了一会问着:“这么说,芳嬷嬷才是背后指点小影子的人,怎么公主说是小影子骗了满宫的人呢?”
桂嬷嬷到底年纪大,了然回答:“就像公主说的,小影子年纪小的时候或者还要芳嬷嬷教导,可到底还是要自身聪慧才行!看小影子三岁开始就毫无做戏的痕迹,这么多年做事也是滴水不漏,若说全是芳嬷嬷的功劳,我也不相信的!”
转脸像魅元欢说道:“公主,恕老奴多嘴!小影子虽然全心为公主办事,但心思难测,实在是一个极难掌控的人,还望公主早做打算!”
魅元欢用手绢拭了嘴角,摇头道:“这点嬷嬷不用担心,影儿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在,也是真心为我好,她也真是个爱玩的,对朝政并没有企图。况且--”说着正容道:“我已经决定了,无论大姐和二哥怎么闹,我是打定主意两不相帮的,你们明白了么?”说完凤眸一扬,灼灼的看着二人。
桂嬷嬷和蕊心忽觉气息一凛,不由自主的点头,直到魅元欢收回眼光桂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公主放心,老奴知道要怎么做了,其实以公主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再参与这些事了,夺嫡之路危险重重,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
蕊心也点头道:“现如今安王殿下和宁王殿下朝上朝下都斗的不亦乐乎,咱们打定主意,离他们远点就是了!”想想又笑着说:“实在不行,咱们就把小影子搬出来,有他们受的!”
魅元欢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段日子以来,她眼看着朝堂之上斗争越来越激烈,大姐、二哥、三哥言语里不时透露出拉拢自己的意思,思虑许久之后才决定不参与他们的争斗。
也正是因为这个契机,才让她想明白了华影在她身边的作用,--朝堂上争吵的热火朝天,她这里安静自在,虽说有母皇的庇佑,若不是华影在背后帮忙,自己怎么可能还有如此悠闲?
“影儿今年也十三了,母皇定嫡位应该也就这二、三年的事了,等朝政稳定了,帮影儿找个好归宿,也算她为我尽心了这么多年了!”魅元欢眼中含着笑意,想起华影古灵精怪的脾气,若真是成家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哪!
桂嬷嬷估计和魅元欢想到了一块,满脸笑意:“小影子那性儿和猴儿没两样,要找人家倒还早--只是公主也十五了……”话说了一半却不敢再讲,带笑望着魅元欢,蕊心在旁也不禁弯了嘴角。
魅元欢俏脸一红,一抹红霞在白皙的脸上更加显得娇媚:“嬷嬷惯会取笑我的!”
蕊心见魅元欢发窘,忙说:“公主的婚事哪里由的自己做主,不过公主要是瞧上了哪位才俊,和陛下一说,陛下一准赐婚呢。”
魅元欢愈发红了脸,绢子往蕊心身上一拍:“好丫头,连你也敢取笑了!”
蕊心见状跪下笑回说:“公主饶了奴婢吧,下回可不敢了!”
魅元欢也展不住笑了,虚扶了一把道:“哪就这么怕死了,还不起来。”
桂嬷嬷也是见方才气氛凝重,故意引起魅元欢说婚事把话岔了过去,蕊心也明白来凑趣,氛围这才轻松许多。主仆三人正说的热闹,只听见门外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三人相视一笑,蕊心忙去打起帘子,向外面说:“哟,神医来了,怎么何教官还没扒了你的皮?”正说着,一名少女提着个食盒忙忙的走进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