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展眼又是一年春。
边城云梦中迎来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俗话说春雨贵如油,这初春的第一场雨细细绵绵的下了好几天,一扫去年南方冬日少有的寒冷干燥,带来了润暖湿润的气候。
此已是掌灯时分,门外阴雨蒙蒙,早已经笼上了一层浓浓的暮色,
城北悦来客栈的小二收拾着酒茶饭客走后的桌椅残羹,嘴里哼着小调,一边麻利的转悠着。这悦来客栈在云梦算不得是大客栈,地点也不在城中心,就连在云梦城相对偏僻的城北也算不得是有名,只因为收费不贵,加之收拾的还算干净,素日来往的客人也不少。
店小二收拾的正起劲,没注意半掩的店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直等到那人站到他面前,他来被惊的一抬头,连招呼都忘了打了。
来人一身全被裹在深黑色的斗篷中,斗篷的帽檐被压得的低低的,来人又 低着头一眼都看不到长相,只觉得身形消瘦、身材高挑,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呃……客,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小二怔怔的望了来人片刻,这才找回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的招呼着,云梦城历来人多繁杂,有些神秘人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乔装打扮的也不少,店小二想想也就释然了。
“住店。”来人声音压低了声音,却仍旧能听出来是个女声,随着声音刚落,一块银锭丢在了小二跟前:“收拾好房间,烧上水,备好洗浴,我出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小二忙不迭的收好眼前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满脸的笑意:“好的,小的为您安排最上等的天字一号房,客官有事尽管忙去,小的这就去烧水,等您回来,水一准帮你备好了!”
来人也不吭声,一闪身又出了店门,倒让店小二又愣了神。
这客人可处处透着古怪,好像见不得人一般--哎,不管了,只要有银子都是客,更何况还是这么大方的客人?小二掂了掂手中的纹银,又哼着小调转身进了后厨,这年头,谁也不知道战什么时候就打起来了,还是先赚点银子,早些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半个时辰后,悦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中烟雾缭绕,华影锁紧了门窗,脱下了满是雨雾的斗篷。
出乎所有人意料,她还活着。
连华影自己都没有想到,她居然还能活着离开幽冥谷,时隔两年多后,再一次踏上了云梦城的土地。
恍然一梦啊!华影梳理着长长的银发,将药粉尽数倾倒在药粉中,缓缓踏入浴盆。
这如梦魇般的两年多的岁月,自己也终于熬过去了。
自坠崖后也已经三个多月了,今日出谷在云梦一打听,才知道外边的世界早已变化了风云。
自己假死后,魅元萧就与太子分崩,自立门庭,一年前已经加封为燕王,分管工部、吏部,如今月华的朝政是太子、燕王和无忧公主三足而立,燕王又时常与无忧公主联手拆太子的台,倒显得太子势弱了。
而夏苍,太子一位悬空已久,骆重轩虽然声名赫赫、朝廷内外有口皆碑,而骆重诚却始终不落于下风,总能在紧要处给骆重轩使绊子,一时二人争来斗去的,也没分出个高下。
“真是个傻子。”华影泡着药浴,轻声嘀咕着。
。骆重轩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却仍未婚配,府上连个姬妾都无,而比他还小二岁的骆重诚早已是妻妾满堂,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夏苍朝堂上下对骆重轩的确是交口称赞,却架不住骆重诚处处煽风点火,说骆重轩不好女色,注定无后,这才让景熙帝在立储一事上犹豫不决--也难怪,皇太子无后,必定会致使朝政不稳,可无论景熙帝如何劝说,骆重轩就是不肯娶妻,也难怪他是断袖之癖的传言不绝于耳了。
他可还记得自己?华影看着自己白皙的肤色渐渐变黑,一头耀目的银色长发也成了黑色,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擦干身子披上浴衣。
“嗯”一阵刺痛袭来,华影本能的捂住左胸,咬着牙紧紧忍着。
额间的汗珠如雨水般滴答滴答落在地上,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
华影眉间紧缩,紧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呻吟出声--这如刀剐般的痛楚,极度挑战着她的神经,让她无法抑制的双手颤抖,双目翻白。
片刻,这折磨人的痛楚终于稍稍舒缓,华影从包裹中取出丸药吞了下去,这才舒了一口气。
朦胧中,华影似乎又听到了母亲慈爱的声音:
“影儿,你这伤实在太重,现在我无法为你疗伤,只能为你暂时压制住伤势不再复发,日后等你学会了秘籍,才能治愈你的伤势。”
“伤势过重,只怕每月都会发作一次,东方家的暗莲掌着实霸道,只怕每月发作起来会有剐心之痛,影儿,苦了你了……”
华影淡淡一笑,喃喃自语:“娘,这般痛,影儿还受得起,只是您长眠在那空无一人之地,是否会觉得寂寞……哦,不,娘有爹陪着,自然是不寂寞,可是你们把影儿抛在这时间自己独着乐了,影儿可觉得委屈呢……”
华影滚落一滴泪珠,嘴角带着一抹微笑:“十五年了,影儿就见了您三个月,您就这么抛下影儿去赵爹爹了,娘,您可真够狠心的……”
华影静静躺在床上,禁不住又想起了那日坠崖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