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不曾剪,扑簌一记爆了个灯花。
白衣男子拥着娇小少女,一手扣在她的腰侧,一手压着她的脑袋,未曾束起的长发披散肩头,隐约可见少女不知是灯火还是羞红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微颤,漾着似沉醉于其中的柔软眸光,一双莹白小手半垂在男子腰侧……
衣衫裹挟,肢体纠缠在一起,一吻情深,吻的柔情吻的蜜意吻的令人目眩神迷……
一声轻响,半掩的门扉缓缓关上。
云君亦眼底掠过一抹笑意,坚决将一口鱼肉渡进小鱼嘴里,确保她吐不出来方才抽身,揉揉酸痛生疼的腰侧,头一倾,抵在她的额头,似笑非笑间狭长凤眸流光脉脉,“小鱼,我说你是我的童养妻,你以为你逃得了?”
啧,真会下死手,绝对青紫了。
袖风一弹,房门突开。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轮椅男子讶然回首,清俊愕然的面上染上薄薄月华,居然比那日还憔悴上几分。
小鱼面如火烧,怒火中烧,
这只狐狸绝对是故意做给云陆州看的!
云陆州眼睛死盯着烛火,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
小鱼坐在他对面,嘴唇微微肿胀,碍于云陆州在场,又不好直接跟云狐狸算一吻之仇,不理身边两个各怀鬼胎的男人,闷头喝汤。再怒再气,她也没傻到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为了个无耻小人,不值当。
云君亦老神在在,殷勤挑起一勺剥好的蟹黄,柔声道,“小鱼,别顾着喝汤,这蟹黄香嫩,来,吃一口。”
云陆州握着轮椅的手紧了紧。
小鱼冷眼看向送到嘴边的蟹黄,嘴一撇,抱着汤碗坐到对面小口喝汤云君亦也不恼火,汤勺回收自己吃了,斜眼一瞟,“有什么事情还不说,深更半夜的,打搅我们夫妻休息,你也好意思?”
云陆州猛地想起刚才两人相拥而吻的画面,心中苦涩如潮水一波波涌来,压的心头仿佛窒息似的绞痛,无论今生还是前世,他都迟来了一步么?他舒了口气,到口的解释生生的压了下去,脸色更加灰败憔悴,“既然如此,我还是……”
“啪!”
空汤碗搁上桌,小鱼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云君亦凤眸微睐。
云陆州错愕抬头。
“大公子,有什么事情出去再说,这里狐骚味比较重,我闻的心里难受。”小鱼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就往外走。
云君亦嘴抽了抽,他天天在她面前晃荡,舍身忘死出生入死,还落了个狐骚味的名堂?他不死心,跟屁虫似的紧随其后,干笑着打哈哈,“难怪我觉得这里空气不甚好,我也出去晃晃……”
冷飕飕的一记冷眼扫过来,“我不是江小鱼,也不是你的童养妻,少在那里跟我套近乎。”她咬牙,“滚!”
一字千钧,直如刀霜雪剑!
云君亦大受打击似的捧着心口疾退两步,如丧考妣,“宝,你亲也亲过了,摸也摸过了,看也看过了,用也用过了,你现在居然不认账!”他抽风似的猛的回头,肩膀微微颤抖,一副伤心已到绝顶的模样,“你忘了上次,我为了替你解毒,你跟我在温泉里宽衣解带,你的脸通红如火,温泉水流在你的身上,带着隐隐的体香……”
身后很安静。
颤着肩膀等人安慰或者等人怒骂的恶劣男人,猛地回头,一张俊脸立刻揪成一团。
门口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人?
两抹人影已经快要走到院门口了。
他瞪着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背影,瞪着瞪着,却突然挑唇微笑,兰花指轻扫,朝着那两个人媚笑一声,“宝,早点回来,我帮你暖被窝。”
小鱼不由一个踉跄。
云陆州面上神情更苦,忍不住回头,颀长白衣男子漫不经心的倚在门口,笑容懒散,神情却是一如往常的悠闲,让他嫉妒的悠闲……
“陆州,君亦是我云堡振兴的唯一希望,你若真想报答我的养育之恩,你就尽力辅佐他……”初入云堡第一日,领他回来的父亲指着不远处睡懒觉的俊俏男孩如是说。
他谨记在心,随着年月增长,他却开始不甘。
他天资纵横举一反三,于是他日日勤奋苦读,就连最挑剔的先生都拜服在他的才学之下,直说他定然是将相之才。
而那个唯一希望,却只是懒散度日,功课不做,学堂不上,日日混迹在一群痞子中。
两人同时入科,他是惊采绝艳当朝状元,成为当时还是太子的女帝伴读,受人敬仰。
而那个唯一希望,却连进士都没考上,还是云堡花钱买了个缺,做了个六品闲官。
父亲病重,他守在床榻足有三个月,临终时却只换来一句,“陆州,君亦年少不懂,你要助他!”
而那个唯一希望,却流连花街柳巷,只在送葬那一日草草露了面,然后又走了。
他中毒断腿,所有人都惋惜,时刻关切。
只有那个唯一希望,每次见他都冷嘲热讽。
为什么……这样的人,为什么可以得到父亲所有关注,云堡所有长老的期望……
何其不甘!